如果沒有這個眼界,就做不到駕馭複雜局麵了。
晚上,張錫凡如常出去跑步。他繞著公園跑了好幾圈,這才看到了同樣穿著休閒裝的程國棟。
這令張錫凡不由想到了常明雲,記得他還是周槐秘書的時候,在周槐被省紀委問詢期間,他就是在這個公園裡麵與常明雲碰麵的。
現在的季節也差不多,而在這裡碰麵的人已經遠不是常明雲能夠得到的了。而且問題也大有不同,張錫凡隱約覺得,自己想要破解的問題,將會牽扯很大。
張錫凡和程國棟見麵,第一句話就問他:“程市長,我想要問問,楊書記值得信任麼?”
之前張錫凡之所以答應進入省紀委,還是出於對楊崢和程國棟的信任。可是他現在已經明顯感覺到,這位楊書記有點不簡單了。
程國棟沉默半晌,然後淡淡說道:“如果你碰到任何危險,第一時間打電話給我。我會在你手機裡麵裝上定位,隻要我接到你電話,我會讓人想儘辦法去找你。”
張錫凡深深看了他一眼:“程市長,你現在是想要搏命了麼?”
程國棟卻沒有回答他,隻是告訴張錫凡:“現在你的情況是最安全的,我已經放棄了自己的背景,在他們眼中和朱華誠差不多。當然也許好一點,好不了太多。
你有王家的背景,隻要你沒有查到關鍵的地方,他們隻會想辦法把你來回調動。而你想要深入到他們恐懼的地帶,基本上是不可能的。”
張錫凡淡淡吐出三個字:“天華係。”
程國棟跑步的身形突然間就頓了一下,險些摔倒在地。可想而知,張錫凡察覺到的這個問題,應該是觸碰到核心了。
程國棟不可思議的看著張錫凡:“你說什麼?”
張錫凡沒有再重複,而是點出了俞思遠的背景:“我找人查了一下俞思遠的背景,發現他也跟天華水泥廠有關係。俞思遠的一個遠房表哥,曾經在天華水泥廠乾過領導,後來調出來,官至幾品我就不多說了。而他表哥退休之後,俞思遠入仕順風順水,直到常溪縣副處級。
我想不通,一個小小的水泥廠,為什麼會有這麼多複雜的情況。山南市也是這樣,常溪縣也是這樣。這個安北省,到底有多少天華係!”
程國棟深深看了張錫凡一眼,下意識扶了一下腰:“年紀大了,跑步都險些摔了。”
程國棟避而不談,張錫凡知道自己查對了方向。
天華係就是一切問題的關鍵,張錫凡已經基本上可以理出一條線路。在過去的很多年裡,水泥行業都是黃金期,誕生了很多巨頭。
天華係也曾經是舉國有名的水泥大戶,在這黃金期,有人鯉魚躍龍門跳入了體製內,而且身居高位。
這個人應當很有能力,他能夠讓這個小小水泥廠,跳出很多“鯉魚”。當然這個跳龍門的機會不應該是無憑無故的,肯定是要付出一定的代價。
這個代價絕不是某一個人或者某幾個人能付得起的,這個代價轉移到了天華水泥廠,於是這個曾經首屈一指的行業龍頭,衰退到了行業末尾,靠著補貼過日子。
而在以十年為時間計量單位中,“鯉魚”化龍的也多,這些人聚集在一起。無論他們在哪,就會形成一個小團體。天華係宛若跗骨之疽,深深刻入了安北的骨子裡麵。
那麼現在反過來想,當年有一句順口溜,就讓人覺得可怕了。
“春風欲度玉門關,一到江北就拐彎。”
春風代表著自然規律,代表一種大自然的意誌。可是這樣的意誌,到了江北這個地方都要繞著走,說明這裡有另一種意誌,遠強於其他。
還有很多事情,張錫凡就連想都不敢深想了。
張錫凡看著程國棟,希望對方能夠跟自己說一些。哪怕騙自己幾句,那麼自己也能夠安心。
然而程國棟什麼都沒有說,他找張錫凡要了一支香煙:“戒煙一段時間了,好久沒有想抽煙的感覺了。”
張錫凡為他將香煙點上,也不再追問。
程國棟默默抽了一支香煙,終於緩過了勁,他對張錫凡說道:“到此為止吧,常溪縣的案子差不多可以結了。鮑勇不是什麼好人,不過也罪不至死。
將該查的都查了,然後回到省城。我會安排你從省紀委出來的事情,回到繁華區當一把手。我將兌現我的承諾,半年多以後,你會得到升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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