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廠
杜安小心翼翼的取出一片乾枯的淡紅色樹葉,樹葉上有一點白色的粉末,準備好發酵酒曲的基液,用木片輕輕刮下樹葉上那一點白色粉末,溶進基液之中,封壇放在背陰的地方。
靈兒:“這就完了?”
杜安:“剛開始呢,這才一支菌種,還有十四支呢,上次去挖蘑菇的時候發現不少好東西呢,野生菌種最好要繁育五代才能用來釀酒,現在天氣熱,最適合做菌種培養了。第一支呢,用了辣蓼草,糯米粉的基液,第二支就有意思了,用麵瓜,嘗嘗麵瓜怎麼樣?”
小蝶伸手捏了一點放進嘴裡:“沙沙的,甜味不大。”
杜安:“是啊,甜味不大,但是呢,菌種用麵瓜培育超過二十代以後,會產生一種淡淡的甜味香氛,溶於酒,這就很有意思了呢,作為製作清香型酒的輔料,會讓酒的底味更加豐富,調製的時候,隻需要很小的比例就能發揮作用。”
小蝶:“酒也需要調料?”
杜安:“當然了,單純的酒精是沒有味道的,需要很多的香氛物質,還有甘油一類的油質能讓酒體更加順滑不辣喉嚨,當然了發酵過程中會有很多酸澀的物質,咱們做的很多很多的工作就是把這些雜質除去,讓酒體更加純淨,入喉柔,不上頭,不竄鼻子,這樣最後才能做出好酒來。”
杜明:“東家,這製曲還有這麼多學問啊,我以前就是把曲放進糧食裡,發酵好了,一篩就賣了。”
杜安:“哈哈,是啊,這些流程比你以前釀酒多太多了,慢慢適應吧,清香酒相對來說是比較快的,那些用來製作醬香的,最快也得將近一年才能出酒,流程更長。”
林限之:“這些都是不傳之秘,老夫在這詳細記錄是否不妥?”
杜安:“您的意思是以後還得我親自釀酒唄?他們看一次能學完全?肯定要照著你寫的流程和配比慢慢複製才行,這東西談不上不傳之秘,你好好寫,寫詳細點,免得遺漏了什麼。”
小雲:“後麵做什麼?”
杜安:“捏麵團子呀,你們三個捏,來,脫了鞋,站到大盆裡,開始下料了。”靈兒小蝶小雲依次站到一個大盆裡,倒進去一些米粉,黍子粉,還有其他雜糧,杜安扒開一個黑色的蘑菇,把蘑菇揉碎了扔進去,慢慢倒進去一些水,靈兒踩了許久,白色的糊糊慢慢變成黃色,揪下一些丟到小蝶腳下,加入涼水,再揪一些丟進小雲腳下的盆裡,慢慢倒水。
靈兒:“黏糊糊的。”
杜安:“哈哈,沒事,加點水。什麼時候不粘就算好了。”
小蝶:“感覺很好吃的樣子。”
杜安:“專心踩,彆亂想。”
林夫子:“這是做什麼?”
杜安:“取少女腳下的靈氣唄,長大就沒了。”
林夫子:“祝由術?”
杜安:“談不上,有些菌種長在奇奇怪怪的地方,這隻是獲取的手段,後麵就不用這樣了。”
杜明:“少女腳上有曲?”
杜安:“沒有,有益製曲而已,不用多想,可以不寫在備忘錄上,這種東西隻用一次,需要踩曲的主要是醬香那邊。”
小蝶:“踩的好辛苦啊,師父,你得給我做好吃的。”
一眾人哄堂大笑,林夫子笑的眼淚都流出來了。
靈兒:“真是,哎......”
杜安輕輕拍了一下小蝶的頭,說:“好啊,跟師父說,想吃什麼?”
小蝶臉不紅心不跳,思考了一會說:“烤羊,整隻那種。”
杜安:“好,中午回去悶烤全羊,犒勞一下咱們的小功臣。”
林限之:“先生是不是有點太嬌慣了?”
杜安眯著眼睛直視林限之:“怎麼?你在教我做事?自家的孩子自己不慣著,你等誰慣著?”
林限之如芒在背,被杜安盯的有點不自然,嘴隻好喃喃說道:“先生誤會了,老朽不是這個意思,老朽隻是想說...”
杜安:“嗬嗬,林夫子彆這麼緊張嘛,小孩子嘛,隻知道吃吃喝喝的,不用在意,不會慣壞的。”
靈兒:“是啊,夫子,吃幾隻羊,不妨事,吾雖是女子,師亦視吾等如掌上之明珠。”
林限之聽了最後這句師亦視吾等如掌上之明珠,腦門上的冷汗倏然冒出,不自然的用大袖擦了擦,心裡翻江倒海一般,千思萬緒,也說不上是害怕或者驚懼,就是一股發自內心的空落落,自己百般嗬護的兩個兒子,一出家門音信全無,大女兒因病夭折了,小女兒命好,現在也算過的不錯,自己還得了小女兒的濟,二十年回想過來,自己對女子是不是......哎,悔不當初,哪怕多照看一下大女兒是不是她也能像小女兒一樣,安穩的活到現在呢,悔恨,羞愧......小小稚子,言語犀利至此,學堂上真是任什麼都學不會,掰著手指頭教,學了點東西,孩子這句話肯定不是臨時起意說的,定是早有腹稿,見自己觸了先生黴頭,拿這句話揶揄老夫,哎,真是老了呀!
杜明適時打斷話頭:“靈娘子,還粘腳嗎?用不用再添點水。”
靈兒:“添,感覺不怎麼粘了。再踩一會兒應該就好了吧。”
杜明:“好嘞,來了。”
添上少許的水之後,用力踩幾下,感覺真的不粘了,說:“師父,不粘了,按說這東西應該一直都粘才對呀。”
杜安:“嗬嗬,出來吧。小明,拿木勺挖出來,一勺一團,均勻擺在托盤上,蓋上麻葉,千萬彆用手摸這東西,上架子發兩天。記得中間撒兩次水,打濕麻葉就行。”
杜明:“好嘞,東家。”
小雲:“後麵幾種呢?”
杜安:“後麵沒了呀,咱們做一次不是單純的培養一種,少則十幾種菌株,多則幾百種,後麵把這些東西篩選分離了才能用,選擇那些優質的菌種用來釀酒。”
靈兒:“不對,師父,在南方的時候,還找到過一種,你說是很酸的東西。”
杜安:“對,不過那東西不是現在用的,要在第三輪發酵的時候投進去,增加一點酸性,改變發酵環境,前麵兩次投料,第三次不再投料,就混進這個菌株。”
小雲:“攪和事的?”
杜安:“差不多,它本身沒什麼用,加入之後會讓菌群產生很多脂類,為後期出酒增加更重的香氣。”
杜明:“的確好複雜,是不是一個不小心,就......”
杜安:“那倒不至於,隻是最後出的酒會寡淡一些。後麵兩種你帶著徒弟做吧,看誰做的好,按書上寫的方子做就行,反正你們人多,有一人做的有用,就算成事,不用擔心浪費糧食,前麵摸索多少都會交點學費。”
小蝶:“我也好了,你看我的腳好乾淨啊。”
杜明:“添點水嗎?”
小蝶:“不用,這樣就很好。”
小雲::“我這還得等一會兒,加點水,我再踩踩。”
杜明:“好嘞,雲娘子。”
正午小院
巨大的泥爐子微微冒著黑煙,烤肉的味道濃稠到化不開,這幫人肚子裡油水太少,聞到這樣的味道根本沒法停下吞咽口水。前後院的廊下擺好了桌子,四鯉看著爐火,聽著霹靂啪的爆鳴聲,有些愣神。杜明陪著林限之在院門內的陰涼下坐著,心不在焉的小聲說著話,老陳早早的就進了內院,坐在桌子邊看杜安做飯。
陳木匠:“東家,現在做的是啥?”
杜安:“哦,乾燒筍片,南方竹子多,這筍也很好呢。”
陳木匠:“哦,我還沒去過南方的密林呢,聽妻弟說過,那裡蟲蛇毒瘴很多。”
杜安:“恩,是挺多的,毒蛇少,多都是菜蛇,做蛇羹的好材料。”
陳木匠:“一道菜這麼快就做好了?”
杜安:“對呀,前麵配菜需要的時間比較多,真正上灶呢,猛火催熟很快的,現在正經野菜都老了,最時令的是撒地裡的小青菜,牙夫人,摘了多少?”
牙婆:“薅了一筐,有個兩三斤吧。我洗洗去。”
杜安:“不用了,扔筐裡,我自己洗,蒜剝好了吧,拿蒜臼子搗出來,微微燙一下菜,涼拌。”
牙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