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寧:“看來你野心不小,是要投了他,圖謀大事?”
杜安:“他不配,隻是想給你提個醒,你遇襲的事,比你想的複雜的多,表麵上是劉黑闥策劃的,深裡有更多人的推波助瀾,幾乎你能接觸的各方都參與了,有些人的心思比你想象中更狠。”
李秀寧:“你要挑撥我跟家裡的關係?”
杜安:“不要這麼激動嘛,事情還需要發酵很久,等你弄清來龍去脈,自然就明白了。”
李秀寧:“直接說,現在我身邊一個人沒有,怎麼查?”
杜安:“事實和你願意相信的事實是兩件事,我說了你也不會信,自己查清楚才更能說服自己!”
門外突然傳來巨大的哭聲,沒錯,就是巨大,一個婦人哭哭啼啼的衝進了院子,大門全是開的,牙婆去了婦幼,也就沒人攔著,小雲趕緊開門,看到老陳婦人到了後院。
小雲:“怎麼了?”
青兒快步跟進了院子,想要拉住,可奈何怎麼拽都拽不住,陳夫人已經衝到了茶台前,擠開小雲的椅子,跪坐在地上,拉著杜安的手就開始哭。
“師父呀,我的兒來找我了,他倆沒忘了我這個娘親啊......”痛哭帶著一點點打嗝,“走的時候,我給他倆換了好衣裳,梳了頭,聽您話,喂了送行飯,黃泉路上沒讓我兒餓肚子,沒讓我兒餓肚子啊,啊啊啊啊啊.....
癩子那個狗東西嫌我了,買了小媳婦,還生了一對雙數,我苦啊.......”
杜安眼神示意青兒說點什麼,可青兒還沒張嘴,陳夫人又嘶嚎起來:“狗東西還挺會生,一下添倆,不看不知道,那倆孩子是我的兒啊.......
一見我就拽著我的頭發笑,嘴叉子掛著米糊的樣兒,這輩子都不會忘,跟我的兒躺板兒裡一個樣,我的兒又來找我了,師父呀.......”
小雲和李秀寧瘋狂的對著暗號,互相都表示毫不知情,小雲用胳膊肘懟了青兒一下,青兒也攤攤手表示什麼都不知道!
“師父呀,是不是你把我兒托生回來了,是不是跟閻王爺打招呼了?您說一句,我信您,隻要您說是,我以後定然待他們母子如親生,比親生還親,師父呀,你說話呀.......”杜安被搖晃的有點頭暈,張著大嘴不知道該說是呢,還是該說不是,講真的,你要相信科學好吧,哪兒有什麼鬼啊魂的,當初那是忽悠你的好吧,我純純就是忽悠你的,不想讓你倆拋開青兒,給自己增加負擔,你倆噶了,出於什麼情麵也得養著這個孩子吧,男孩子,還得買車賣房準備彩禮,很累的好吧。此刻杜安內心瘋狂吐槽,生怕說錯了話讓陳夫人誤會,可一直憋著不說吧,又不是個事兒,感受著膝蓋上的濕潤,隻能抬起左手拍了拍陳夫人緊握自己的手,張嘴想說,你要相信科學。
陳夫人像懂了一般,直接蹦起來,沒給杜安說話的機會,那個你字剛把舌頭頂住上顎,蹦起來的動作把後麵的氣聲憋住了,陳夫人直接大袖一擦臉上的淚水鼻涕,說道:“我懂了,神鬼之事不能宣之於口,您幫我家兒子走了門路,這事兒不能讓彆人知道,我這就回去看孩子,再也不會不待見那個小蹄子了。”說完沒給任何人反應的時間,直接衝出了院子。
杜安:“不兒,不兒,不兒,誰給我解釋一下?”一臉便秘之色。
小雲:“小青兒,你說,怎麼回事?”
陳青滿臉為難,說道:“我也不知道啊,兩個弟弟百歲,母親得去看望的,誰知道喂了點米糊,轉身就出去了,趴在樓梯那大哭起來。哭了許久,整個婦幼都能聽見了。然後就往這裡跑,我怎麼追都追不上,拉也拉不住。”
杜安:“怎麼辦?隨他去?”
小雲:“這樣吧,我通知婦幼,您過去看望一下眾人,安撫一下情緒。”
李秀寧:“婦幼不是不讓男人去嗎?我可是打聽清楚的。”
小雲:“李教習不必多言,大病初愈,還是多休息!”
李秀寧:“這就喊上教習了,不行,我得跟著看看,你們到底有沒有規矩。”
杜安:“行,你過去說一下,青兒,你趕緊去看看你娘,彆跑遠了,出點什麼事。我換件衣服就過去,這一身全是油點子。”看著兩個孩子出去,轉臉看著李秀寧,說道:“你還不走?”
李秀寧哦了一下,也往婦幼那慢慢走過去,隻是走幾步回頭看一眼,怕杜安跑了一樣。
杜安回正屋,榻邊的架子上掛了幾件衣服,製衣坊出品,隨便拿了一件牙黃長衫套在身上。
青兒追到的時候,已經沒什麼事兒了,看著洗手池邊整理衣服的娘親,不由得鬆了口氣,看著鏡子裡的人影,完全沒了剛才哭哭啼啼的模樣,開始對著鏡子大笑,紅腫的眼睛眯成了一條縫,青兒不由得又開始擔心起來。
陳夫人:“你跟來乾嘛,阿娘沒事,好著呢!我去照看你弟弟們,趕緊回去上課吧,彆耽誤了學業!”
陳青:“哦,好的,一會兒師父來這邊,你彆讓師父擔心,知道嗎?”
陳夫人:“小兔崽子,教訓起為娘來了,趕緊去學堂,不會讓你師父難做的。”
陳青哦了一聲,轉身出了婦幼大廳,迎麵碰到李秀寧,行了一禮,趕緊跑向學堂。
李秀寧進了大廳,許多人陸續下樓,手裡抱著孩子,慢悠悠的晃蕩著,大廳裡溫度稍微低一些,並不影響日常活動,這裡是公共區域,樓上覺得悶了就到這裡玩耍一會兒。
杜安來到婦幼大廳門口,王楚楚挑起簾子,把杜安迎了進來,陳夫人扶著門,笑嘻嘻的擺手請杜安往裡走,看著轉變如此大的陳夫人不知道該說點什麼好,隻能吐槽一下天氣:“這鬼天氣,陰沉沉的,不舒服!”
一進門上百雙眼睛盯著杜安,看的杜安有些失措,強自鎮定心神,打招呼道:“大家不要拘束,該坐坐,沒什麼大事,就是簡短說兩句,有急事的先去忙。”
王楚楚:“沒事的,先生,平日沒什麼急事,就是喂喂孩子,換換尿布。”
牙婆:“是啊,沒有生產的,大家坐一起說說話,照顧一下大人孩子,不忙。”
杜安:“哦,嗬嗬,那挺好的,這次來主要是為了陳夫人的事,剛才跑我那哭了一場,說些不著四六的話,你們彆聽她瞎說,世上沒有什麼鬼神的,也沒什麼投胎輪回,那都是和尚的說辭,誰也沒見過,實事求是才是咱們的信條……”
陳夫人:“我說的就是事實……”
杜安聽到這話頭都大了,趕緊打斷:“事實也不行,啊呸~哪兒有什麼事實?你猜個芝麻,編個西瓜,他們若是聽信了你,要吃大虧的,看看你們懷裡的娃娃,扔那幾天不管就餓過去了,你以為哪個神仙會替你照看娃娃?還不是得娘親一口奶一口飯的喂大,俗話說的好,慈母手中棍,兒子身上劈,啊呸~讓你氣糊塗了,慈母手中線,孩兒身上衣,多大的孩子也得吃飽穿暖,玩著玩著就長大了,即便如此還有許多夭折的,這才有了婦幼,替你們中沒有帶娃經驗的母親撫育孩童,讓你們有個學習之處,庇護之所,讓你們住在荒山野地破茅草屋裡,吃不著喝不著,餓的麵黃肌瘦,能有個好?好的物質才是生活品質基礎保證,哎,你是沒完了是吧,我開大會,你開小會,那個誰,你彆跟老陳媳婦站一塊咬耳朵,到前麵來,讓她自己站後麵。”看著陳夫人二皮臉一樣的行為,多少有些無奈,真是不放過任何機會宣揚自己的理論知識!“你是誰家的,彆聽她跟你搗鼓那些有的沒的,好好照顧孩子才是王道,信了她你要吃大虧的,懂嗎?”
“奴是莫大朗家婆娘,奴聽東家的,好好照看孩兒。”
杜安眼神有些怪異,說道:“你是二房?莫大朗媳婦不是……”說著往胸口比劃了一下,看著這個快趕上自己高的女子,心神恍惚。
“奴不是二房,您在食堂見過奴,還跟奴說話了,那時奴確實是您比劃的那麼矮!”
杜安一陣口歪眼斜,圍著莫大朗媳婦轉了一圈,看向牙婆,牙婆點點頭,杜安使勁撓撓頭,嘴上有些結巴:“不兒,不兒,不兒……”
彩蝶:“哈哈,師父莫要如此,確實是這樣的,胡氏懷了身子,個頭就一直長,多次問我改衣服,後來煩了,就給她高個子的舊衣服,一個月改一次,我也受不了的。”
大門被推開,龍傲天和單雄信抬著一筐雞蛋進來,看著杜安和一眾婦人有些詫異,單雄信喃喃說道:“我送雞蛋的!”
王楚楚眼含笑意,半帶調侃:“跟我來,送雞蛋的!”領著二人往廚房走。
放下雞蛋,趕緊問道:“楚楚,怎麼回事?”
王楚楚趴在門邊往外看,輕輕的說道:“陳夫人嘛,非說妾生的雙胎是他死去的兒子托生回來找他了,先生因為這事兒給大夥兒開會呢,要狠批她一番。”
單雄信八卦之火燃燒:“真的假的?”
王楚楚:“不清楚,陳夫人說的有鼻子有眼兒的,那倆孩子耳朵有拴馬樁,湊巧的很,折掉的那倆沒一邊耳朵。”
龍傲天:“行伍的?”
王楚楚:“嗯!”
龍傲天扒著門偷瞄了一下,說道:“陳大匠他媳婦怎麼笑成那樣,挨批上癮?”
王楚楚:“不知道,應該是心裡開心吧,行了,彆嘀咕了,出去站邊上,彆出聲。”
單雄信:“哦!”三人悄悄地的站在了人群後麵,豎著耳朵聽。
杜安:“話說到這兒了,我得著重說一下,不要搞什麼封建迷信,要相信科學,沒事的時候多讀書,這樣才不會被人蒙騙,孩子離手了,上上夜校,充實一下頭腦,彆整天張家長李家短,誰家的媳婦兒不刷碗,誰跟誰好了,誰跟誰跑了,淨扯那閒篇兒,做點有用的,學點兒好的,孔老夫子還說呢,活到老,學到老,也不是說非讓你們學了考個狀元,至少學點東西,不讓人哄騙,對吧。還有啊,老陳媳婦,彆使小性子,看不上這個,瞧不起那個的,再怎麼說進了一家門了,都是一個鍋裡吃飯的,彆把好好的日子攪和成一鍋粥,再哭哭啼啼的來找我評理,我也很煩的,好吧,奉勸諸位以此為戒,現下外麵的光景依舊艱難的很,真把你們撒出去,也是一樣的苦命人,多給女子留些活路,說到這兒,得跟你們好好說說,女孩兒也是孩兒,彆區彆對待,你們中有在籍的,沒有家產給男孩繼承,都是要收歸商會的。我下個嚴令啊,你們誰敢嫌棄女孩,做出溺死,或者溺死未遂的,我把你們吊在外麵煉油,說到做到哈,不是跟你們說笑。女子能頂半邊天,跟你們說個有趣的故事,某個地方有個姓馬的女子,小時算命說是鳳命,就是長大了要當皇後,可這女子從小就倔強,凡事都要做到最好,聽了這話,根本不信,於是長大自己許了一個乞丐,當然成家的時候已經不是乞丐,是大將軍手下一個小兵,於是這個女子一直輔佐丈夫,從小兵做到將軍,將軍做到大帥,大帥做到皇帝,終是應驗了算命讖言,可那馬皇後卻說,哪有什麼命,我不信命,我吃苦受罪,凡事做到最好,夫君缺兵器,我幫著張羅,大軍缺糧,我想儘辦法去籌,金銀首飾賣淨,帶著軍屬家眷東躲西藏,餓到極處,煮皮帶,挖草根,運氣好挺過來了,天下像我這樣的女子不知凡幾,我隻是沒有抱怨罷了,讓自家男人能心無旁騖,上陣殺敵,若我信了那鬼話,天天就等著做皇後,你就看吧,都是春秋大夢。從此,就有了一個說法,那就是,要想做將軍夫人,那就嫁給一個小兵。你們可能會說,哎呀,吃苦受累,人老珠黃,肯定會被夫君嫌棄,到時候人家換個美豔的,也未可知,可你們忽略了一件事,男人是長不大的,永遠都是孩子心性,要鼓勵加油,給與幫助支持,落魄之時讚美其品德,風光之時勸諫其過失,彆說那些屁用沒有的渾話,你看人家那個誰,吃香喝辣,穿金戴銀,你看看你個沒出息的慫貨,乾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隻有功成名就之時才能坐在金殿上跟眾位臣工說,眾位兄弟,嫂嫂是不是該給那美豔騷貨讓位了?”
小雲:“哇,師父,是不是可以寫一部大劇?我感覺裡麵好多有意思的事情!”
杜安:“彆打岔,說到哪兒了?”
小雲:“美豔騷貨!”
杜安:“哦,美豔騷貨,美豔絕倫之人天下多的是,可馬皇後隻有一位,天下有幾人敢坐在金座上罵皇帝的?何況還是個女子!與其說那朱元璋有皇帝命,不如說馬皇後有皇後命,生生把一個乞丐兵拉扯成一位皇帝,你們肯定想,皇帝隻有一位,怎麼可能都成了皇後?可是換個角度想想,天下各行各業頂尖之人不知凡幾,培養不出皇帝,還培養不出幾個狀元嗎?培養不出幾個宰相嗎?培養不出幾個武術大家?培養不出幾個藝術大家?培養不出幾個文學大家?培養不出幾個醫學大家?我不信,你們信嗎?”
“不信……”
“既然做不了皇後,那就做藝術家武術家文學家的母親,勉勵孩兒們讀書,鼓勵孩兒們探索,就算掏大糞,也得比彆人掏的好,掏的乾淨,當然了,說掏大糞隻是玩笑,每個孩子的天賦不一樣,以後的成就和從業不一,發現孩子的天賦是母親最重要的能力,老話說的好,世界從不缺少美,隻是缺少發現美的眼睛,看到孩兒的長處,發揮孩兒的優點,適當的鼓勵和引導,他就能自己玩耍起來,熱愛所學所做。你們中有的,肯定會想,我要讓兒子考狀元,那隻是你想,你家孩兒有讀書的天賦嗎?是不是一學就會?是不是每次都能寫出好文章,對吧,都是需要考量的地方,說到這兒就不得不提一下青兒,天生對聲音分辨就高,很適合學樂器,隻要有老師教,我相信他肯定成就非凡,當然了,陳夫人也是有優點的,哭聲能傳二裡地,你們彆笑,這就是優點,說明人家嗓子好,亮堂,唱歌肯定是一把好手,現在學可能是晚了點,但不妨礙這是優點,對吧!陳夫人,彆逢人就跟人家說你家裡那點兒破事兒,不知道的聽個新鮮,聽過的把你當成笑話,人都是捧高踩低的,看你落魄了都想欺負你,踩你一腳,得得空兒多讀書,彆等青兒拿著書本問你,阿娘,這個字怎麼讀,你告訴他,天知地知,老娘不知,多磕磣,是吧,也給你們提個醒,彆跟孩子說你以前多苦多難,誰打過娘的腿,誰偷過爹的錢,見誰都低三下四的,那樣不行,要督促孩子習文練武,抬頭挺胸,即便是裝也得裝出一副我很好,你們彆想欺負我的樣子,告訴孩子咱們可不是什麼盲流子,咱五裡坡是書香門第武學世家,出門在外以禮為先,若是遇到不講理,老子也略懂拳腳,刀槍劍戟,斧鉞鉤叉,長拳彈腿,摔手擒拿,都能陪你過兩招。若是想蒙騙我,那不好意思,天文地理,醫卜星象,物理化學,機械製造,數術運算,熬藥製毒,咱都擅長,陪你玩兩局不成問題,這才是正向引導。若你整天把窩囊廢,沒出息掛在嘴邊,那不用多問,你家孩子就是個沒出息的窩囊廢,你親自教出來的,無疑了!孔夫子身高九尺,力舉城門,嘴皮子還利索,典型的能文能武,相當於力能扛鼎的西楚霸王和算無遺策的諸葛孔明合在一起,人家設計了君子六藝,禮,樂,射,禦,書,數,跟我剛才講的差不多,先講禮,樂可不能解讀成吹啦彈唱,要理解成能大大方方的麵對眾人,不羞澀退卻,儘情的展示自己的能力,射大家都知道,射箭,路上沒了吃的,拿弓打點野物填飽肚子,跟人對陣,射對方幾箭也無不可。”
李秀寧:“你說你的,盯著我乾嘛?”
“嗬嗬,禦呢,是架馬車,打不贏可以騎馬跑路,還能帶上家當,書,可以理解成讀書,我覺得應該是寫字,今天跟誰打輸了,先寫下來,數,是算數,數術,我覺得可以總結成一句話,我是有禮貌的人,能夠儘情的展示才華,在座各位要是不服可以打一場,相互崩幾箭也行,打輸了我就趕著馬車帶著家當跑路,把今天的事記下來,來日練好了本事再找你算賬。林夫子聽了我的說法肯定會氣死的,不過話糙理不糙,扯遠了啊。書回正傳,話歸正題,咱們在籍的女子出嫁,都會給一份供養型的嫁妝,不是單純給一筆錢,而是每年把咱們五裡坡的內部產品給每一家發一份,我覺得隨著生活條件的提高,單純的給些錢糧是不合適的,除了這種基本保障,還會配給一些消耗性的產品,像一些精美的瓷器家具紡織品皮質品,或者一些美容養顏的保養品,看以後各產業的情況在具體去定,到時候小雲會酌情落實的,當然了,諸位也要勉勵子女,即便外嫁他處,也莫忘了咱們五裡坡的教育,習文練武,正像周易的乾坤卦象說的那樣,天行健,君子以自強不息,地勢坤,君子當厚德載物,命是命,我是我,不信命,就得拿出足以與天爭命的努力來,自強不息,進而厚德載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