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那一刻冥冥之中注定要從這片街道、這處狹角、這些人的身邊擦肩而過,風微微揚起一抹車簾,吹開的縫隙之中,絕望的眼神呼救。
是早已不存的感知,刻進了骨血之中,對危險意識的察覺與生俱來,他知這輛馬車之中的人不好惹。
史念鑒分不清情愫,又或者是因為摯兒對慕蓁熹的在乎,明知要遠離這些朝堂算計,他還是開了口,“就在轎子裡。”
“慕蓁熹?”摯兒驚呼著。
她拉著史念鑒擠過人群,還沒靠近轎子,旁邊的尋常路人就擋住路,摯兒高聲,“慕蓁熹?你在裡麵嗎?”
馬車內,慕蓁熹一個激靈坐直了身體。
她的正對麵,帶著猙獰麵具的方公子邪笑著貼近了,“真是熱鬨呢,要不要帶你的友人一同去湊熱鬨?”
“姓方的,你敢!”
“噓,我不喜吵鬨。你若識趣,早該求我,而不是張牙舞爪的,卻一點用處都沒有。”
方公子全身上下都明擺著有恃無恐,毫不在意慕蓁熹的感受。
他甚至光明正大地挑開了簾子,外間傳來摯兒的聲音,“攔我們做什麼,瞧,車裡的不就是慕蓁熹嗎,我們認識!”
見車簾打開,這些人也不再攔著了,悄無聲息地隱藏在人群中,暗中警惕地將闖進來的兩人層層圍住。
他們已經做好了準備,若是主子發令,當街將這兩人解決。
暗中的殺氣已經湧動,史念鑒默默記著這些暗衛移動的方位,悄然將什麼都不知道的林摯兒護在內側。
車簾打開,反倒是慕蓁熹更加緊張了,將方公子擋在角落之中。
聽到外麵的動靜,慕蓁熹將整張臉懟在車窗處,手也死死抓住簾子擋著,絕不能出任何的差錯。
走近了,摯兒笑著打量慕蓁熹,“你真是那出門要坐馬車的世家小姐啊?”
慕蓁熹露出心虛的笑容。
她怎麼可能是享清福的世家小姐,她甚至比摯兒最開始以為的孤女還要卑賤,她隻是一個入了奴籍的下等人罷了。
她現在隻希望摯兒和史念鑒能夠安然無恙地儘快離開,方公子這個人太不可控了,誰都不知他下一瞬會做出什麼來。
並未回答,隻是道,“家中突發事端,我與表兄明日不能到場,恰巧見了你,能當麵與你講一聲,也能補償些心中的愧疚。”
摯兒的臉瞬間垮了下來,“你和林長白不來了?怎麼這麼突然,還要你們坐家人那一桌的……”
握著的手緩緩鬆開,就要分離的時候,史念鑒回握上去,摯兒看到史念鑒平靜的眼神。
慕蓁熹不好解釋,她的心是複雜的。
林長白還被吊在化骨水的上方,那根繩子也不知牢固與否,萬一掉了下來,林長白將會屍骨無存。
方公子帶著她一同去找王婆,勢不可當,毫無挽回餘地,接下來將會麵臨怎樣的場景,慕蓁熹不知道,也不敢想。
在酷暑中,她的身體卻是冰冷的,接著她聽到了摯兒的聲音,見到了摯兒的麵容。
這是盛大悲劇前的慶典嗎?
她多麼貪戀摯兒的笑容,萬分想要下了馬車,和摯兒一起走向巷子,滿懷期待地迎接第二天。
終究隻是癡人說夢,或許,這就是最後一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