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片異世的大陸,在穆仲夏的眼裡是原始與(科幻)文明交織的複雜世界。
亞罕與外界之間似乎有一個肉眼看不見的時空傳送門。傳送門的那邊,亞罕的原始總是給穆仲夏一種他生活在曆史書中的古代遊牧民族時期。傳送門的這邊,術法文明又令他不止一次次的感慨這個世界的奇幻與不可思議。
帝瑪塔人對亞罕以外的世界知之甚少。穆仲夏這個外來者更是一無所知。身患漸凍症,他是不幸的;魂穿來到這個世界,卻能繼承原主的記憶,他又是幸運的。
穆希的記憶留給了他寶貴的知識。這些隻是是他生活在這個異世界的底氣,也是勇氣。
作為彆人嘴裡的書呆子,作為雅典學院的學霸,穆仲夏從穆希那裡對這片大陸擁有最基本的了解,更不要說他留下的那些豐富的藏書。
穆希這位雅典學院的高材生對羅格裡格大陸的國家分布,各個國家的主城位置、氣候地理環境、特產、術法學與機械學發展現狀等等許多都並不陌生。
穆希對這個世界不是全無所知,穆仲夏對這個世界就充滿了期待。
坐在巨魔象的背上,穆仲夏遠遠地就看到了那座連接了亞罕與外界的石橋。
上一次從橋上走過,他心中多少有些忐忑和對未來的茫然;這一次再見石橋,卻倍感親切。
他扯扯身邊的人“我們很快就要進入威尼大部了。”
泰瑟爾摟緊他“坐好。”
阿蒙達好奇地站了起來。下方,和同來的女性族人一起騎馬的古安也是激動地眺望遠方。他們很快就要出了亞罕了!
長到這麼大,古安和阿蒙達,或者說這次隊伍裡的非戰鬥人員去的最遠的地方是亞罕每年舉行雪神祭的雪神山腳下。哪怕是端瓦齊、卜巴罕這樣的鷹王,到達的最遠距離也隻是女巫森林。
如果不是啟世麥頭腦發昏,就是泰瑟爾都不會輕易踏出亞罕,那也是泰瑟爾第一次踏出亞罕。
現在,她要離開亞罕,去往威尼大部。據說,威尼大部與亞罕是相鄰的。古安卻想象不出怎麼個相鄰法。
走過石橋,他們就進入了威尼大部嗎?會見到威尼大部的迪羅特人嗎?迪羅特人長什麼樣子?和他們帝瑪塔人一樣嗎?
從出發,這一路上古安和其他人一樣都是精神抖擻,休息時激動地睡不著,騎馬趕路也不見疲倦。
阿必沃和小夥伴們也格外興奮,這表現在他明顯開朗的舉止和經常出現的笑容中。從高空中俯瞰,整個亞罕凍原最多的依舊是雪地的白色。
但白色之中,斑斑點點的黑色、褐色好似雪地的點綴。越接近凍原之外,深色的斑塊就越多,甚至在石橋附近,已然能看到綠色。
這些都在告訴人們,亞罕凍原的冰雪開始融化了,暖季,肉眼可見的即將到來。站在巨魔象背上的穆仲夏更能感受到這種兩季交替的觸動。
風對他來說依然的寒冷,帝瑪塔人脫掉出發時穿的最後的裘襖,換上皮裘坎肩,他們已經能感受到風中夾雜著的暖季的一縷溫暖。
三隻鷹隼在空中尖嘯,泰瑟爾、端瓦齊和卜巴罕朝空中抬手。又是一聲聲的尖嘯,展翅超2米,最大能到3米的三隻威卡鷹,高空俯衝。
不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場麵,穆仲夏還是忍不住尖叫。那不是害怕的驚恐,是震撼。
將近40斤重的威卡鷹在接近巨魔象時,一個瀟灑的滑行,雙翅平展,穩穩地落在泰瑟爾的手臂上,鷹爪扣緊。
這是人對鷹的馴化,也是鷹對人對信任。
如果說帝瑪塔人的身份象征是巨魔象,那威卡雄鷹就是帝瑪塔人勇敢的化身。帝瑪塔人不豢養威卡鷹。
隻有在重大的場合,帝瑪塔人會進入威卡鷹的領地,帶回一隻成年威卡雄鷹,以此表明本部落的勇猛。結束之後,威卡鷹會返回他的領地。
前往威尼大部,是第三、第四和第五部落主動邁出原始的亞罕凍原的第一次嘗試。
如果不是有穆仲夏在後支持,如果不是穆仲夏給予了泰瑟爾最大的底氣,泰瑟爾也隻能被動地等待伊甸商人的到來。
這趟出行,是第三部落的第一次嘗試,又何嘗不是他們鼓起勇氣的一次。出發前,泰瑟爾、端瓦齊和卜巴罕不約而同地去請了威卡雄鷹。
無論這一次的行程是否順利,他們都要勇於邁出這一步!
威卡雄鷹的眼睛犀利冰冷。銀色的眼珠,微紅的眼瞳,令穆仲夏每一次與之對視都不禁心窩發顫。
帝瑪塔人馴獸的天賦在巨魔象、魔獸和威卡雄鷹的身上展現得淋漓至儘。穆仲夏曾經帶學生去北部實習時,沒少聽當地人提到熬鷹熬鷹。
訓鷹要熬,熬掉它的野性,熬掉它的意誌,以此換來鷹的服從。可帝瑪塔人卻不是這樣。他們的種族天賦讓他們不需要使用過激的手段用摧殘的方式去馴服野獸。
穆仲夏曾問過泰瑟爾,是不是要把鷹關起來,不給吃不給喝才能馴服。泰瑟爾當時看他的眼神,穆仲夏不願回想。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跟看傻子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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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進入異地了,泰瑟爾、端瓦齊和卜巴罕召回威卡鷹也是安全起見。威卡鷹和巨魔象一樣,都令外族垂涎已久。
威尼大部也有術法武器,三人都擔心會有人用術法熱武器攻擊威卡鷹。他們有責任把陪同自己出來的威卡鷹安全地帶回去。
巨魔象的號角聲聲響起,走在最前列的第三部落先行過橋,之後是第四和第五部落。三個部落,三頭巨魔象,一眼望不到頭的車隊……
穆仲夏回頭,這一幕再次震撼了他,令他的眼眶不由自主的發熱。
“怎麼了?”
時刻關注著拿笯情況的泰瑟爾發現穆仲夏的眼圈紅了,立刻問。正好奇地東張西望的阿蒙達也急忙看了過來。
穆仲夏笑著抹了下眼角,指著身後說“我被感動了,被你們帝瑪塔人,被那些戰馬,被那一輛輛的牛車感動了。”
泰瑟爾的眼神有一個明顯的放鬆。手臂移向象背上的座位靠背,嘴裡發出高高低低,似擬聲,又似某種暗語,抓著他手臂的威卡鷹雙翅微微一扇,就穩穩地落在了上麵。
騰出手的泰瑟爾摟緊穆仲夏。他的心窩一陣酥軟,嘴笨的他也說不出多麼感性的話。能問穆仲夏喜不喜歡他,已是他能說出的最大程度的甜言蜜語。
剛剛,他真的以為拿笯是在傷感,是在懷念故鄉(伊甸),才會紅了眼眶。卻原來,他的拿笯是在感動,為亞罕,為帝瑪塔,為他們,感動。
這樣,很好。
打頭的就是泰瑟爾座下的巨魔象。
巨魔象的長鼻甩了甩,義無反顧地踏上石橋,毫不害怕沒有圍欄的石橋兩側就是萬丈的深淵。
穆仲夏再一次端詳這座有著古老歲月痕跡的石橋。
遠看,這座橋猶如一座傾倒的山峰;近看,卻更像是一座山峰牢牢地契在連接兩個世界的深穀中——一個是文明發展的世界,一個是保留原始傳統的世界;
一個,充滿了文明的奇幻;一個,充斥著古老的樸素魅力。
泰瑟爾把穆仲夏和阿蒙達都抱在了懷裡,避免這兩個左右張望,不老實的人掉下去。
古安跟在了阿必沃的身側。阿必沃一手牽著自己的馬韁,一手牽著伊莫的馬韁。沒有一個第一次踏上這座石橋的人能泰然處之。
古安為這座石橋下的深淵而恐懼,又不知為何,想要流淚。而作為男子漢的阿蒙達,與他的夥伴們一樣,隻有征服石橋的雄心與即將進入新領地的激昂。
巨魔象仿佛春遊般,不緊不慢地走在石橋上,不時甩甩鼻子。椅背上的威卡鷹似乎嫌棄巨魔象的速度太慢。
它展開翅膀,雙足發力,鷹身向著前方滑行而去,仿佛在說“嘿,笨象!你的速度也太慢了,看我的!”
穆仲夏被自己的腦補逗笑了,惹來父子兩人眼神的詢問。
他沒有解釋,再次感慨“大自然真是鬼斧神工,在自然麵前,我們人類真是渺小。”
這話泰瑟爾表示讚成。不過帝瑪塔人永遠都不會屈服於艱苦的自然,他們會一代代與自然抗爭。
巨魔象走過了石橋,穆仲夏又一次忍不住回頭。
或許,萬年前這裡都是山峰。有一天大地運動,山峰傾倒,地麵裂開,世界有了亞罕,有了伊甸,有了威尼大部,有了這座橫跨深淵的巨橋……
沉默地用自己的背脊托舉著一代代的帝瑪塔人,平安穿過深淵。
穆仲夏從未發現自己如此感性。他抬手揉了揉阿蒙達的腦袋,聲音有些啞“阿蒙達,你回頭看。”
阿蒙達在阿父懷裡努力回頭。
“我們剛剛走過的這一座石橋,像不像一位阿父。用他堅實的脊背一天天、一年年、一代代地護送自己的孩子平安往返亞罕與外麵的世界。
如果沒有它,帝瑪塔人隻能穿過女巫森林抵達外界。
可女巫森林不適合戰馬、魔獸出入,更不適合運送貨物。可以說,如果沒有這座石橋,帝瑪塔人的生活會更加的閉塞,會更容易被外麵的世界封鎖。
石橋不能帶給亞罕如伊甸那樣富足的生活,但它給了亞罕希望。”
阿蒙達的腦袋遲遲沒有轉過來,就是泰瑟爾,都扭頭往身後看。拿笯的這番話令他也有了一種彆樣的感觸。
好半天,阿蒙達扭回頭,嚴肅的小臉上是認真。
“穆阿父,我會記住你的話。”
穆仲夏笑著揉揉他的腦袋。
此時的他尚不知,他的這番話對阿蒙達的影響。年幼的阿蒙達最大的夢想是成為阿父那樣的勇士。可未來的阿蒙達,卻不再甘心於止於勇士。
三個部落,所有人都平安走過石橋。修整了一番,大部隊繼續進發。
穆仲夏這時候問“泰瑟爾,你們就沒有想過保護這座石橋嗎?”
泰瑟爾的眉心緊了一瞬,立刻明白了穆仲夏這句話中的深意。
如果有一天,有人毀掉了這座石橋,那帝瑪塔人就會被困束在亞罕。除非他們把女巫森林鏟平了!
泰瑟爾當即道“我會和端瓦齊商量,他們的領地離石橋最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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穆仲夏建議“其實最可靠的是在這附近建立一座防禦性的城池。不用太大,隻要起到必要的防禦功能就行。
你們的戰馬快,這邊有任何情況,戰馬的速度都可以保障在最短的時間內把消息送回去。”
作為一個從信息大爆炸社會過來的老師,穆仲夏“照葫蘆畫瓢”的功力還是很足的。
第四部落的領地距離石橋最近,第三部落和第四部落完全可以聯手做這件事。如果第五部落願意也可以,那就最好不過。
大家有人出人,有力出力。一旦城池建起來,可以向進入亞罕的商隊收取一(合)定(理)的費用作為城池的養護管理。
三個部落還可以在城池附近生意,把伊甸和彆國的商人引過來。石橋對亞罕的意義是戰略性的。
帝瑪塔人沒有入侵彆國的意思,但要防止彆國把這座橋作為控製亞罕的手段。
如果有一天伊甸或其他國家認為帝瑪塔人的威脅性超過了他們的紅線。對方隻要摧毀石橋,就等於扼住了帝瑪塔人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