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寧阿諛奉承著,隻是觀著這瓷白瓶子總是覺得寒酸了些,她將酒壺的塞子拔開將瓶口對著鼻子底下聞了聞。
一股衝鼻的氣味立時湧了上來,直衝著腦袋而去。
楚若寧將酒拿遠了些,口中嫌棄的咦了一聲,南淩天轉頭望她,寬慰道:
“不過是市井百姓取樂的玩意,原也不是什麼好東西,不喜歡丟掉罷了。”
這東西在南淩天看來不過是一時之興,誰會喝這個匆忙間釀出的酒,彆說好喝與否就是讓他下口他也是不願的。
宮中瓊漿無數,他每每都要尋了那最是醇香的喝,哪裡會理會這些小玩意。
但他不知,在這水源缺少的時候饒是這樣一小瓶才釀的酒都值得人們駐足良久,若能得上一壺也算佳釀。
楚若寧聞言揉了揉鼻子,將酒瓶的塞子塞上隨手便打發給身旁跟隨的婢女了。
婢女眼見著自家主子這樣不喜,索性將這酒瓶隨手丟在了路邊,瓶身磕在路上立時便碎裂開來,裡麵的酒開始緩緩向外流淌。
街道上熱鬨的地方還有許多,楚若寧挽著南淩天想要自此處開始都逛上一遍,雖民間吃食與首飾珠寶都不及宮中,但看上一看觀個熱鬨稀奇也還是有些意思的。
眼見著她二人自酒樓門口向著遠處走開了,楚攸寧三人才自酒樓門後轉了出來,傅墨卿望向楚攸寧拉著他袖口的手有些沉思。
身後,觀望了半晌的小二還沒等開口來問便被素錦先一步叫他莫要說話。
方才就是小二的這一聲大吼讓她們險些暴露了,若是再不攔著點恐怕楚若寧雖走出很遠也還能聽得見這酒樓之聲。
但事不如人願,方才還乖巧站立在傅墨卿肩上的鳥兒此時卻像亢奮了般,驀地騰空向著門外飛去。
酒樓旁的河道邊,是方才楚若寧婢女隨手丟掉的那壺酒,青綠鳥兒張著翅膀向其飛去,搖頭晃腦的喝了起來。
楚攸寧有些傻眼,轉頭看向有些無奈的傅墨卿,剛要開口問什麼卻叫方才走遠了些的楚若寧忽然又回了頭,忙拉著二人重新躲向門後。
楚若寧挽著南淩天正要向著前麵街道行去,卻忽然撇眼間見到了什麼東西朝著她身後飛了過來,她轉頭看了眼卻見到一隻鳥兒。
這本身很是尋常,但偏偏這鳥兒毛色有些特殊是青綠色的,她好像記得她之前見過這樣一隻鳥兒,是在楚攸寧的肩上。
她眉間一皺,眸子不自覺的開始搜索起來,難道楚攸寧竟違了宮規皇令眼下也出了皇宮在這附近不成?
她抬眼眸中卻瞥見一抹衣裙自酒樓門口一閃而過,那時楚攸寧喜愛穿的淺青色顏色的衣裳。
“楚攸寧?”
身旁南淩天正疑惑她如此異樣,乍聽到這個名字時也皺了眉,不悅道:
“你說什麼?”
“楚攸寧恐怕也在這兒。”
楚若寧來不及解釋,她已然迫切的想要找到她,她倒要看看那賤人該怎麼解釋她為何沒在冷宮,而在這兒。
說著,楚若寧一瞬也等不了的抬腳便向著酒樓而去,那氣勢好似她才是那個高高在上的一國之主。
南淩天也想看看這突如其來的熱鬨,跟著楚若寧的腳步一同步入了酒樓。
楚攸寧觀望著情勢不對,忙喚來方才的小二讓他領自己去客房,一路火速的跟著小二的腳步趕在楚若寧一行人進門之前關上了客房的門。
那趴在門邊聽著動靜,素錦在一旁也很是焦急,但傅墨卿卻一臉要笑不笑的模樣。
楚攸寧聽完門外的動靜,確定是她們進了門一回頭卻看到傅墨卿這樣一副表情。
“你還笑得出來?”楚攸寧簡直想象不到:“你帶的鳥兒怎麼還能喝酒呢?”
她倒還是頭一回見到鳥兒喝酒的,不免有些詫異但眼下卻不是詫異的時候,楚若寧已然猜測到她在這酒樓之內,若是她二人當真查起來,彆說什麼客房不客房的,就算恭房亦是照查不誤的。
“可能過於隨了誰,一有酒喝便什麼也不顧了。”
楚攸寧啞然,傅墨卿這話說的過於熟悉,熟悉到她眼下思緒瞬間被拉回很久很久以前。
那是三年前在山中的日子,山風吹著茂密的草地向著遠方奔去,她與傅墨卿二人在這漫山遍野的草地上笑著,小跑著從一個山頭跑到另一個山頭。
那時的她們在山中的日子過得飽滿瀟灑,但卻極少用到銀子,偶爾在山中挖到山參草藥也會下山一趟采購需要用的物品。
楚攸寧也是那時接觸到了山下人們的酒,她那時不懂喝了好幾碗後來暈沉沉的睡了過去,還是傅墨卿背著她爬了好幾個山頭將她帶回了家。
若是換作其他人,驀然接觸了這麼個神奇但會醉人的酒都會留神些,就算喜歡也會留神些。
但楚攸寧卻不,她自接觸便似喜歡上了這樣一個入口有些辛辣的飲,混合著果香每每讓她心曠神怡。
尤其坐在山間,吹著山風,飲著果酒,身旁有傅墨卿陪伴著的日子,眼下想來也令她心生向往。
但眼下傅墨卿不說,她都快忘了她還有這樣一個喜好。
自到楚家之後她喝酒的時候便少了,雖然除了第一次她每次也隻是小酌兩杯,但楚家規矩森嚴容不得她過分放肆。
而後她迫於無奈嫁與太子,而後太子稱為天子她又成了皇後,開始如履薄冰日日思忖,絞儘心力,沒有時間也沒有精力再飲那之前念想中的酒。
後來,她在前世快死的時候曾又再次喝了些,那酒與她多年前喝的並無不同,但入口卻辛辣不已難以下咽。
可能,她喜歡的一直都不是那酒吧,她喜歡的是那山間自由,是山間溫柔的風,是山間地麵茂密的草地,是那時陪在她身旁的傅墨卿。
楚攸寧眨了下眼睛,卻忽然覺得眨眼之下思緒想了太多,待回過神來她已然不自覺的盯著傅墨卿看了良久。
她不自覺的笑了,忽然生了調笑的心思。
“想來是傅大人長的下酒,與你在一處久了再辛辣的酒都能變得好喝,甘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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