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若寧捏著鼻子同樣將身子撤遠了些，以手做扇在鼻前嫌惡的扇著，一麵攀在南淩天的肩上嬌柔道：
“陛下，這賤民好臭哇。”
南淩天自然也是知曉，他連眼神都懶得施舍給跪在眼前的百姓，轉頭怒視白明德。
白公公跪在地上見自家主子半晌未言，微微抬了頭偷著眼睛去瞧，卻瞧見南淩天正一臉不快的看著他。
他忙將頭伏在了地上，開口解釋道：
“陛下，民間流言實在有些凶猛，若是當著一眾百姓的麵殺雞儆猴恐會引起民憤啊！”
白公公說的委婉了些，他不敢直言將今日百姓聚眾圍鬨一事明白說出，生恐南淩天發怒起來自己也有所牽連。
那些百姓雖在京城，但於自己而言他們便是山高皇帝遠的，陛下顧念著名聲也不會將他們儘數拿了。
但他不同，南淩天若是生氣一句話便能將他所有儘數剝除了，包括他這條賤命。
“引起民憤？”南淩天簡直覺得好笑，他說著嗤笑一聲陡然拔高了音量。
“那些刁民口出妄言，身為我裕國百姓卻未將朕放在眼中！怎麼如今他們也敢置喙朝政了？反了不成？”
這偌大的罪名壓下來，壓的白公公哪裡還敢喘息，現而今若是將今日百姓圍鬨之事說出，便亦是他辦事不利，無功反過。
陛下自小金尊玉貴自然無法想象百姓聚眾鬨起來是個什麼模樣，眼下他再開口解釋也隻會越描越黑。
白公公心下一橫索性將主意拿定了，將這些罪名通通扣向了驚惶伏跪在地此時正瑟瑟發抖的農戶。
“陛下莫要生氣小心龍體啊陛下！那些個賤民如此造次本是該死，但陛下卻深明大義並未與那些賤民計較，而今陛下既有意震懾他們，不若……”
他刻意將話說到一半以引起南淩天的注意，果然為首之人未再發怒而是滿目威嚴的盯著他。
白公公跪在地上磕了個頭，再抬頭眸中已然帶上了彆的情緒，除了方才的懼怕之外更多的是深藏眼底的狠絕。
“不若將此罪魁禍首殺之！將他的首級懸掛於菜市門口，叫來往的百姓都瞧瞧這便是私自議論天子的下場！也好讓他們時時警醒，也記得陛下放過他們之恩。”
他這一言無疑是將所有罪責引向了那殿堂中伏跪的百姓一人之身，方才還瑟縮的那名百姓現下聞言更是慌張，他驚詫的抬頭，因為恐慌與畏懼兩種心緒在心中左右加注此刻的他抖若篩糠，口中驚恐顫抖著道：
“不…不是小人啊……我什麼也沒做啊……皇…皇上！小人什麼也沒做啊！”
他素日裡都是過著底層的生活隻知一味勞作，哪裡見過這樣大的人物，如今一來眼前的便是當今天子，而他竟是他們口中那個罪該萬死的存在……
他不懂自己究竟做了什麼，又錯在什麼地方，但麵前之人皆是非富即貴，就連門外的看守都比他這個平民百姓地位要高，若是他們當真要殺那也不過是一句話之事。
他卻從未想過自己有朝一日會遭此滅頂之災，他不過是去田間挖了土想要尋找水源，怎麼一下午的功夫他便罪該萬死……？
但眼下一切都不要緊，在他們眼中自己一介草民恐怕卑若螻蟻，而他能做的也隻有拚命的求饒。
農戶跪在地上，麵上的表情已然不能僅用淒慘來說了，此刻他抖若篩糠麵上眼淚鼻涕混在一處，加之他本身就黝黑的膚色現下已然沒眼瞧了。
雖不清楚情形，但麵對眼下絕大的威壓他仍在求饒，他無法想象若是他的家離了他的母親娘子與孩子要怎麼活……
“皇上！小人今日午時隻是去自家的田中挖了土想要尋些水源啊……！若是再尋不出水源，小人家中的親人恐怕就快要渴死了……其餘的小人當真什麼都沒做啊！”
他聲嘶力竭卻又不敢喊的太大聲，畢竟眼前之人一令便可定他生死，他終究沒能明白自己為何到了宮中，為何又成為了這眾矢之的。
而受著他拚命求饒的對象南淩天此時正一臉考量的望著他，好似死神般麵色冷漠根本不理會他所言的內容，但有一點他卻聽得明白，這賤民又提了水源。
他倒是不明白了，昨日才發放的水源且未拘數目怎麼今日便又開始與他哭說沒有水源？
果然這些百姓都是無底深淵！就算他對他們再好隻要有一點風吹草動這些賤民便發了瘋似的來汙蔑他！
他可是天子！是天下最尊崇之人！他們怎麼敢！
而他卻不願想，身為上位著尚且有權貴攀附之輩，更遑論他們那些底層的百姓，若是哪家達官貴族今日施手段多得了水源，那今日便注定有如麵前這位農戶般的窮困家庭分不到一滴的水。
昨日確實說了水源不限，可也隻供了昨日一日的水讓他們久違的解了渴，但再多的便不允儲存了，昨日過後便又恢複了往日裡渴好幾日才有水源分發的情形。
長此下去，恐怕用不著南淩天責罰，那些窮困百姓也皆都形同枯槁了。
眼見著南淩天麵色一點點的沉了下去，白公公此時很有眼力見的先一步開了這個口，免了南淩天動用尊口。
“還敢撒謊！？陛下麵前豈是由你扯謊的地方！若不是你刻意將謠言散布出去那坊間又豈會不惜冒犯天威人人皆言？他們都已然招供了，你身為裕國子民卻居心叵測，如今到了陛下麵前你倒是不敢認了！？”
縱使這農戶慘狀，左右白公公已然鐵定了心要讓他背這口黑鍋，眼下這農戶既不認那他倒是不介意推他一把了。
畢竟，犯罪之人在公堂之上又有幾人會言之鑿鑿的公然認下自己所犯罪行的，不都是如此狡言辯駁，再狠毒的惡霸在死麵前都會害怕，更何況這個百姓。
所以，就算作了此舉他也不怕南淩天因這農戶的行跡懷疑他。
白公公之言無疑是將這位農戶推上了刀口，隻要南淩天之令一下達那他的任務便算完成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