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足夠了解南淩天之人，眼下恐怕會以為他高興過甚，甚至連他向來視作眼中釘的楚府此刻都有意赦免。
但不論是落下定論的南淩天還是上言開脫的傅墨卿都心知肚明，這不過是在朝中走個過場。
隻要讓南淩天對楚府的態度孑明，那大理寺負責此案之臣便能心安理得的將此案放鬆，那為楚府開脫的證據才能夠遞上大理寺的案台之上，楚丞相隻身陷在牢中遭遇也會好上一些。
傅墨卿此舉無異於以德報怨，但他分明自己的心思，他隻是不想讓楚攸寧孤立無援，不想她一直陷在這個牢籠之中。
南淩天說完，堂下又是一靜，傅墨卿上前不由分說的便替楚府謝了禮，明言道：
“陛下英明，朝中與百姓間都會謹記陛下善舉，陛下明德也會至此天下皆知，裕國至此風調雨順臣提前恭賀陛下。”
傅墨卿字字珠璣，雖明白眼下之言也不過是他的麵上之詞卻也沉浸於此刻這滿朝堂的恭敬，他放眼望著堂上之人一個個尊崇的神情，心下倒是久違的舒心。
此刻，才該是一國朝臣的模樣，而他南淩天合該是如此受人尊崇，高高在上的立在那頂端，就如眼下這般俯視著他們。
南淩天很是愉悅，眸中夾雜著上位者的桀驁，他正要應下傅墨卿的話，門外卻忽而傳來一陣吵鬨之聲。
養心殿外，楚若寧正披頭散發的與守門的內官起著衝突，響聲之大叫屋內眾人都聽得分明。
南淩天眼下正在權力的興頭上，忽而被這響動打亂了興致，轉而有些不悅的看向白明德。
後者立時接收到了命令恭敬的應了聲，向著殿外而去。
門外，楚若寧此時實在太過狼狽，披散雜亂的發隨意搭在額前，麵上也不知是怎麼腫的很高，青紫交錯著，若不是她身上還披著陛下的那件披風，恐怕白明德湊上前去一時也是認不出來。
“這……”白公公有些驚訝，往日裡在他們麵前皆是一副金貴模樣，從來都是豔色容姿花枝招展的麗妃娘娘，眼下竟成了如此模樣。
他忙迎上前去，將阻攔的那兩個沒眼色的奴才撥向了一旁，詫異道：“麗妃娘娘？”
他如此語氣讓驀然沒有阻攔的楚若寧也是一窒，她深知自己眼下的這番模樣實在有些不宜見人。
淩亂的發不知因為何事忽而腫得厲害的臉，她來時已然在地麵上的水窪中看了，好似還腫成了青紫色，她眼下模樣與平日裡大相徑庭，也不怪他們認不出。
但她想是她想，這些個沒眼色的當真認不出她時，她卻又是氣又是惱，隻想叫他們睜開眼睛瞧瞧他們攔下的是誰！
白公公眼見著楚若寧已然有些氣惱，忙將人向著堂內引，畢恭畢敬的開口道：
“麗妃娘娘莫要氣惱，實在是底下的人有眼無珠，連平日裡日日得見的麗妃娘娘也認不出，回頭奴才定罰了他們！叫娘娘消消氣。”
他如此安撫著，楚若寧的神色這才好些，但她此刻也沒什麼好不好的，好不好在她的麵前也看的不是那麼分明。
她眼下腫著一邊臉，著實叫人無法與平日的她對的上號，但她眼下卻偏未覺得來此有何不妥，絲毫不顧在南淩天麵前的形象，大步朝著堂中走去。
她人未到聲先至，南淩天聽著這忽而傳來的女子哭聲，本就不太高興的眉皺的愈發緊了些。
自門外進來的人穿著他不久前為麗妃娘娘披上的披風，但此人卻無半分楚若寧平日的風範，反而如那些窮酸的百姓一般，叫人生厭。
可這女子進了堂下卻徑直朝著他走了過來，哭訴似的喊道：
“陛下！陛下您要為臣妾做主啊！”
來人哭著，口中發出的卻是楚若寧的聲音，南淩天有些不解的皺了皺眉頭，將視線放在此人身上打量著，麵上是仍未收的點點嫌惡。
楚若寧抬頭看到的便是南淩天此番的麵容，她心下一怔意識到自己眼下有多麼的狼狽後哭的更大聲了些。
她想要向著南淩天的方向而去，但她抬步卻瞥見南淩天因嫌惡而向後撤回的身子，一時遊移不定的立在了原地。
她哭著為自己的身份正言道：“陛下！是臣妾啊！臣妾是您的妃子楚若寧啊！”
她此話一出，方才還疑惑不定的朝臣立時分明了，隻是望著她眼下這般模樣卻也有些不忍直視。
“麗妃？”
南淩天得了自己想知曉的答案，麵上卻無平日裡見到楚若寧時的高興模樣，扯著嘴一時有些難以相信。
楚若寧平日裡在他麵前都是一副金玉華貴的模樣，就算是在就寢時脫去了那一身華服裝飾，可也算的清新脫俗，什麼時候在他麵前竟有如此落魄模樣？
楚若寧眼下也不能說是落魄了，該說是有些不忍直視了，若不是聽出了她的聲音，南淩天都要懷疑是不是有旁人假扮。
他眼下是分毫也不願與其接近，就算對方眼下哭的實在有些叫人心疼，但她這般模樣也沒有叫人將其扶起的念頭。
“怎麼回事？”
南淩天緩和了語氣，但話中卻夾雜著幾分連他自己都未曾察覺的疏離，他上前走了幾步堪堪停在了楚若寧伸手能夠到的距離之外。
楚若寧抬眼，南淩天這才看清她麵上的情形，此刻她腫著一邊臉早已沒了往日裡嬌俏的容顏，反而看著有些滑稽。
南淩天斂眉望著，麵上好似一副要斷案的神色，全無半分心疼。
楚若寧眼下看著南淩天那張明顯冷漠的神情，原本就委屈的心更是悲憤，哇的一聲當著這滿堂朝臣的麵便哭了出來。
許是她實在受了天大的屈辱，身旁朝臣見了也隻當視作未聞，拚命的向著周邊轉了了眸子。
楚若寧邊哭邊努力克製著哭聲，儘量清晰的控訴道：
“陛下！您要替臣妾做主啊！都是那個楚攸寧將臣妾害成了如此模樣！陛下您要替臣妾作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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