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念頭一起就停不下來了,大華國的科舉製度是很講究出身的,奴籍出身是不能參加科考的,這也是她不準葉守再叫她小姐的原因。當初讓葉守跟她姓葉,隻是隨性而為,現在葉湘卻認真思考了起來:葉子軒夫妻隻有葉湘一個女兒,從這個時代的世俗眼光來看,其實已經算是斷了後了,而事實上此葉湘已非彼葉湘了。她借著這個身體這個身份得以存活世間,對葉子軒一家的感激實在不是一兩句話能道儘的,彆的事情她做不到,但為葉子軒尋一個人傳承香火卻還是能做到的。
這麼多天接觸下來,葉湘對葉守也算有了些了解,這個孩子敏感,穩重,堅毅,聰慧,不怕吃苦,而且遇事不慌,是個能穩的住的,若是好好培養以後定會有出息。退一萬步來說,就算他以後隻能當個莊稼漢,隻要能為葉家傳承煙火她的目的也達到了。
等薑洪他們回來,葉湘吩咐其他人先把東西拿到後院去,就把薑洪拉進屋,關起門來商量這事。
就男人的立場來說,薑洪當然是讚同葉湘這個決定的,不過就情感上來說,他就有些不情願了,“小姐,您才是老爺的親閨女,隻要以後您招個人入贅,一樣能傳承香火。”
“若我朝能允許女子入仕,我也就不說這話了。”葉湘冷靜的分析道:“薑洪,你也說了我爹是舉人,是葉家百年最有望考中進士的孩子,那我爹與我娘私奔之後就不可能沒有遺憾,我生這個念,不單是要過繼個男丁到我爹娘名下傳承葉家香火,還想要讓他科考入仕,讓我爹在九泉之下能夠安心。”
薑洪身為葉子軒的心腹老仆,又怎麼會不清楚葉子軒心中有沒有遺憾呢,年輕時熱血衝頭,為了心愛女子自然什麼都肯放棄,可葉子軒畢竟讀了那麼多年的書,文人十年寒窗為了是什麼?不就是想擠上那根獨木橋,光耀門楣嗎?葉家幾代人的為官夢,葉子軒從小被人這樣期許著長大,當夫妻感情歸於平淡,午夜夢回,他少不得會為當年的衝動長籲短歎。
葉湘見他沉默著不說話,就知道自己猜對了,劉芳飛常年纏綿病榻想來也不會隻因為產後體弱,在這個聘者為妻奔者為妾的年代,劉芳飛一個官家小姐要鼓起多大的勇氣才肯與葉子軒遠走天崖?若葉子軒後悔跟劉芳飛私奔了,劉芳飛的痛苦和煎熬就可想而知了。
想了想,葉湘又道:“何況我畢竟是個女子,這都還沒怎麼樣呢,就有方寡婦和陳老四家的那樣的人跳出來,以後我為了生計少不得還要拋頭露麵,不管我有多能乾多會賺錢,都難擋他人的不懷好意和閒言碎語,把葉守過繼到爹娘名下,不但能為我擋下不少麻煩,也能讓我日後有個依靠,那孩子受過苦知道感恩,若是他日後讀書出息了,能光耀葉家門楣,爹娘在九泉之下應該也可以瞑目了。”
薑洪沒想到自家小姐小小年紀,竟能想的這麼長遠、這麼透徹,可是……他歎了口氣,道:“當年老爺與夫人私奔之後,葉家為怕劉大人追究,就開祠堂將老爺從族譜上除名了,現在小姐若要重修族譜,倒也省事。”
葉湘聽著就笑了,“確實省事,我家的族譜就從我爹開始,以後由我與葉守延續下去。”
“修族譜是大事兒,咱們是不是該選個黃道吉日,請裡正與村中族老來做個見證?”
葉湘搖頭,“修族譜的事你,我,葉守三人知道就成了,致於過繼葉守到我爹娘名下的事兒,倒是需要宣之與眾。”她想了想,道:“就選新房建成那一日吧,請些村裡相熟的人,再把裡正和村中族老也都請來。”
薑洪正想說句:還是小姐想的周道,卻又聽葉湘在那裡咕喃:“反正新房建成也是要請他們吃一頓的,把過繼的事放到那時宣布,還能省下一頓呢。”
薑洪的嘴角就抽了抽,他家小姐是何時養成了這扣門的性子?以前的端莊大方呢?怎麼就成這樣了呢?
到點該送往工地那邊送下午小點了,家裡買了馬車,自然就不需要再麻煩陳有福了幫忙送飯了,薑洪拿了一籃子肉餅去陳九家道謝,又命連成濟父子駕車,和菜花嬸去工地送小點。
剩下的男人們都呆在後院裡吃餅休息,葉湘到了後院,就見一群男人都圍在牆角的母狗和小崽兒們看,也不知是誰發現她來了叫了聲小姐,然後一群人都忙著向她行禮。
葉湘不自覺的挺直了脊背,心裡暗笑環境造人,這大小姐的架子她現在也能說端就端起來了,“大家都吃過了吧?”
一群男人眉開眼笑,章盛年紀最大,便代表發言道:“回小姐的話,儀兒姑娘剛給奴才們每人發了兩個肉餅,奴才們已經吃過了。”
葉湘點點頭,吩咐:“承信,周開,你們下午就去河邊捕些魚回來吧,漁網在小木屋裡,你們自己拿。”又轉頭對榆樹道:“幫姐姐帶他們去我們上次抓魚的地方捕魚,下午回來給你吃魚排。”
“俺要吃八塊!”榆樹伸出手指筆劃著。
葉湘點頭,“你想吃幾塊都行。”榆樹就開開心心的領著周開和連承信走了。吩咐葉守把母狗和小豹都帶回屋裡去,葉湘看向剩下的三個男人,問:“姚三、章盛你們倆是會削皮毛吧?”
姚三道:“會,奴才跟削皮師傅學過兩年。”
章盛也道:“奴才沒當衝軍以前是以打獵為生的,削皮手法不比專門削皮的師傅差。”
“那行,木屋裡頭堆了不少竹鼠皮,你們看下要怎麼處理,需要什麼工具回頭報給薑管事,讓他幫你們去置辦。”
“哎,奴才這就去辦。”姚三行了個禮就轉身鑽進了小木屋。章盛擔心的看了章雲一眼,也轉身進了小木屋。
章雲見幾人都有事做,唯有他沒分到活計,不由就急了,“小姐,您彆看奴才少了條胳臂,啥活奴才都能乾的,您也給奴才安排個事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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