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之前也隱隱聽到一點兒風聲,說葉湘的外祖是在京當大官的,可她總以為是以訛傳訛的,現在這話從牛大丫的口裡說出來,吳媒婆卻不得不信三分了,想到自己給葉湘和趙宏信做媒,這樁婚事要是不成還好,萬一要是成了,她把人家十二歲的小姑娘嫁給了一個二十五歲的鰥夫,以後葉大小姐的外祖要是找她算賬,她還不得吃不完兜著走?
吳媒婆的臉一陣青一陣紅的,越想越害怕,心裡頓時就打起了退堂豉,口裡虛應著“是……是……”
“是什麼是?”趙宏信早就被牛大丫左一句不嫁窮秀才,右一句最差也得嫁個舉人老爺,給刺激的惱羞成怒了,當即拍桌而起,吼道:“那葉湘小小年紀就敢拿著刀追砍男人,潑辣凶悍之名早就傳遍了十裡八村,什麼最差也得嫁個舉人老爺,彆儘往自己個兒臉上貼金了,你們出去問問,看誰家敢娶她?”
牛大丫差點兒氣笑了,雙手往腰上一插,就大聲罵了起來,“潑辣凶悍怎麼啦?我家小姐再潑辣凶悍也不是你這種窮酸秀才能配得起的,癩蛤蟆也敢肖想吃天鵝肉,我呸!你拿自己當根蔥,我還沒把你當瓣蒜呢,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什麼德性。”
“你……你……”趙宏信氣的話都說不出來了,手指一直抖啊抖的,“不過是個落泊了的地主女兒,她還真當自己是什麼千金大小姐啊?仕農工商,商居末,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女人,也敢在本老爺麵前拿喬?”趙宏信滿眼鄙夷的抬高了下巴,斜眼看著牛大丫,一副像是見了什麼臟東西的表情。
張儀兒氣不過的衝上來,指著趙宏信就破口大罵,“你又算是個什麼東西?敢到我家鋪子裡來撒野,還仕農工商商居末呢,我家小姐不但有鋪子還有一百多畝的田呢?我家少爺也在讀書準備考秀才呢,你當全天下就隻有你一個秀才啊?好像秀才是多大個官兒似的,你當我們都是那些大字不識半個,任你吹噓也不懂真假的莊家漢啊?不過是個除了能減點兒稅,屁用沒有的酸秀才,才剛觸到仕途的邊就敢出門得瑟,也不怕彆人笑話。秀才老爺你這麼利害,那請問你家有多少畝田地?多少個鋪子啊?家銀有幾何?糧倉又有幾個啊?”
牛大丫拍掌大笑,“他趙宏信誰不認識啊,家裡沒有糧倉也沒有鋪子,不過有六畝薄田而已。”
張儀兒立即道:“連數兒都分不清也能當秀才?你的秀才功名不會是花錢買的吧?就憑你這窮酸樣兒也敢嘲笑我家小姐落泊?這話說出來你也不怕丟人?就你這等天天吃糙米粗糧的人,也有臉笑我家小姐落泊,我呸!等你哪天能吃得起白麵米飯,天天大魚大肉了,再來跟我們討論落泊吧,秀才老爺!”
大堂裡的食客有過往的客商,也有附近村子的村民,趙宏信這裡絕大多數人都認識,雖因十五歲考中秀才被人稱之為天才,可一連考了九年都沒考上舉人。他肩不能挑,手不能提,家裡的六畝薄田全靠年邁的老母和媳婦兒操持,一年的產出除了家裡人的品糧,其餘都換成銀錢供趙宏信讀書了,簡直都快窮的揭不開鍋了,可不就是天天吃的糙米粗糧嘛。
趙宏信的臉色徒色漲的通紅,四周的議論聲和嘲笑讓他覺的顏麵無光,可就這麼灰溜溜的走開,他又覺的沒麵子,更何況他的目的還沒達到,怎麼能就此離去呢?趙宏信指著牛大丫和張儀兒,手指都氣的哆嗦了,“你……你們這兩個悍婦,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怪不得人人都說什麼樣的主子養什麼樣的奴仆,你們就作吧,看今後誰還敢娶葉湘。”
牛大丫以掌當扇涼涼的給自己扇著風,笑道:“這可就不勞閣下費心了,我家小姐有才有貌有田有鋪子有房子還有銀子,還真不怕嫁不出去。退一萬步來說,就算幾年後我家小姐不樂意嫁人了,那也還可以招個男人回來侍候她,至於你趙秀才嘛,就哪邊涼快哪邊呆著去吧。”
“你……你們……無知婦儒!”四周的嘲笑雖然讓趙宏信覺的難看,可他卻仍在努力的運著氣。葉家的財富實在太招人眼了,縱使被人嘲笑又如何?要是真能得到葉大小姐的芳心,他就能憑借著葉家的錢銀平步青雲,將來當了官老爺,誰還敢嘲笑他?做好了心理建設,趙宏信大手一揮,又仰起了脖子,傲慢的道:“本老爺不肖與你們這些下人說話,老爺我要娶的是你家小姐,叫你們小姐出來與我說話。”
“葉家大小姐今年才十二歲吧,趙宏信,就你還想娶人家葉大小姐?”
“不會吧?趙宏信,你一個二十五歲的鰥夫也敢肖想人家才十二歲的小姑娘,你知不知羞啊?
“這還真是癩蛤蟆想吃天鵝肉啊,人家葉大小姐天仙般的人物會看上他?彆說笑了。”
吳媒婆一見事態不對,早就偷偷的溜了,趙宏信卻對四周的議論指責一概不理,隻梗著脖子背手站在那裡,還振振有詞道,“叫你們小姐出來,這是老爺我與她的終身大事,得她自己個兒拿主意。”
“敢情你趙宏信今兒個來,就是來羞辱我家小姐,羞辱我葉家的啊?”牛大丫冷笑,衝著章盛他們幾個一揮手,“兒郎們,抄家夥,給我打死這個膽敢羞辱我們大小姐的混蛋。”
“好!”章盛幾個拿板凳的拿板凳,找扁擔的找遍擔,抄了家夥在手就虎視眈眈的向趙宏信圍了過去。
趙宏信嚇了一跳,白著臉嚷道:“你們彆亂來,牛大丫你少血口噴人!本老爺誠心誠意的來求娶你家小姐,你一直攔著也就算了,怎麼還汙蔑上本老爺了呢?”
張儀兒氣的臉都紅了,衝上前去狠狠的呸了趙宏信一口,“自古婚嫁都講究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好歹你也是個秀才,你自視過高癡心妄想我不怪你,可讀書讀到連禮義廉恥都忘記了,你讀這麼多年的書,難道都喂狗了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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