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還沒有愛上令狐方之前,有令狐方給她的那三份析產分居書在手,她完全能夠保證自己在成親之後,用那些分書讓自己全身而退,毫不留戀的帶著自己的嫁妝轉身而去,所損失的不過就是一點點微不足道的名聲而已。
葉湘正是打著這樣進可攻,退可守的主意,才會在花園裡對曹洪四人說出那樣一番話,也才會當著薑氏的麵,決絕的對令狐老夫人說出這樣苛刻的“家規”。但她實在沒有想到,令狐老夫人竟然就這樣毫不猶豫,理所當然的接下了她胡謅的話,讓她口中的“家規”變成了令狐家的家規。
薑氏震驚眼睛都瞪圓了,“老夫人,您會不會弄錯了?令狐家怎麼會有這樣的規矩呢?要真有這樣的規矩,還有誰家敢把女兒嫁給咱們令狐家的兒郎當妾啊?”
令狐老夫人冷冷一笑,語氣嚴厲的道:“這規矩隻針對我嫡脈嫡出的長子長孫,其他人無需遵守,先祖立下此等嚴苛的家規,就是為了防止曆代嫡支的族長納妾,以防亂了我令狐一族之根基。否則如你等那樣,今天抬了這個,明天納了那個,後宅裡為了爭寵整日上演各種陰私、詭計,明爭暗鬥不斷,後代子孫們有樣學樣,不是被打壓的懦弱無能就是變得心狠手辣,長此下去,家族怎麼能不敗?你當我令狐一族的嫡脈為何能興旺十代而不衰?家中無妾才是因由所在。”
薑氏張口結舌的看著令狐老夫人,老夫人說的每一個字就像天雷一般在她的腦海裡炸響,炸得她臉色一點點慘白起來。老伯陽侯和她家那個老色鬼的身影在她的腦海裡交相出現,老伯陽侯助先皇建立萬世基業,立下了汗馬功勞,一生卻隻娶了老夫人一個妻子。雖然老夫人的家族勢大,但哪個男人不愛美色?秦家的子孫各各都妻妾成群,若是老伯陽侯真要納小,老夫人就是娘家再強勢也是沒臉攔的。再說那令狐夜,雖然他死得早,但當初也就隻娶了廣貞郡主一人。令狐夜一死,伯陽侯府不但沒有衰敗,聖寵反而更盛了,令狐方由皇帝親自教養長大,聖寵比之一眾皇子隻多不少,眼看著伯陽侯府權勢日重,正是如日中天之勢。
再看看她家,她家那死鬼屁本事沒有,靠著祖產過日子還得她不時拿嫁妝補貼家用。好不容易爭得了族長之位,便開始拽上了,一房房的往府裡抬小妖精。那些小妖精整日裡爭風吃醋,鬨得她不得安生,她隻是略施薄懲,那死鬼竟然還給她臉色看,連帶著近日對幾個孩子都有些不太待見了,可不就是亂家的先兆嗎?
薑氏白著臉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她想說同樣都是令狐家的子孫,老祖宗當初怎麼就隻讓嫡支的長子長孫守這規矩呢?要是大家都守著這規矩,她如今得省多少事兒啊?可話剛到了嘴邊,她就想起了梳妝盒夾層裡放著的一萬兩銀票。
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薑氏抬眼瞥了一眼葉湘,心說:這小丫頭漂亮歸漂亮,但要胸沒胸,要臀沒臀的,大冬天穿著冬衣這身材都單薄的跟紙片兒似的,以後還能生得出兒子?也虧得她做得一手好點心,能討得令狐方的歡心,否則以後隻怕也是個受冷落的命。
不過這丫頭這身衣服可真是彆致,這款式她以前竟沒有見過。薑氏心神恍惚了下,但心頭壓著那張萬兩的銀票,她也就隻是愰了愰神,便立即冷靜了下來。葉湘在她看來就是個無權無勢的鄉下丫頭,看她在令狐老夫人麵前鵪鶉似的怯懦模樣,想來也不會有什麼本事。她現在最重要的是要把那個小妾進門的“家規”給了解清楚,回去之後才好給那些個小姐姑娘們一個交代。
薑氏看向令狐老夫人,堆起笑,試探的問:“老夫人,咱們家這家規是不是過於嚴苛了些?萬一要是我令狐家的兒郎在娶妻之後,又對哪位姑娘上了心,難道也要這樣對待不成?”
“自然!”令狐老夫人是上過戰場,扛過大刀的,氣勢全開時,那氣場還是非常嚇人的。“我令狐家族整整十代人,曆經兩百多年,你當真沒出過多情種子?既知祖宗家法還敢公然與人苟且,此等害人害已的不孝子孫,不配為我令狐家族之長。曆代若有發現此等事者,都是把男的永禁宗祠,終生不得踏出一步,女的則不問事由,直接亂棍打死,拋屍亂葬崗的。”
葉湘身子一抖,差點兒沒咬到自己的舌.頭。倒底薑還是老的辣啊,她以為自己想出那麼個“家規”,已經算是夠狠的了,沒想到令狐老夫人比她還猛,連亂棍打死,拋屍亂葬崗的話都說出來了。
薑氏徹底被嚇到了。在她的觀念裡,老人家都是希望家族興旺的,像她婆婆就巴不得兒孫妻妾成群,能夠開枝散葉,子孫滿堂。對於兒子早喪的令狐老夫人來說,她覺得更應該如此,她根本就想不到令狐老夫人會幫著葉湘打發那些覬覦令狐方的女人。
若是今天那些話全都出自葉湘之口,薑氏還肯定不會信,但是由令狐老夫人親口說出來,就由不得她不信了。
令狐家族嫡支一脈有這樣一條變.態的祖訓存在,誰家都不可能把女兒嫁給令狐方做妾,就是那些對伯陽侯世子癡心一片的千金小姐們,為了自己的小命著想,隻怕也會打退堂鼓。薑氏想著那些小姐們的目地肯定是沒法達成了,雖然這並不關她的事,但難保那些小姐們不會以她辦事不力為由,向她索回那張銀票。想到這裡,薑氏就有些坐不住了,又坐了會兒,心不在焉的吃了塊點心,便向令狐老夫人提出了告辭。
等她一走,葉湘就膩到了令狐老夫人身邊,抱著她的手臂,撒起嬌來,“祖母,您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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