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榴輕輕拍了幾下沈老太太的手,輕聲道“是我,是我來看你了。”
聽見聲兒,沈老太太捏著王榴的手也鬆了幾分,隻是嘴裡還嘟囔著,“南山,南山…”
王榴鬆了沈老太太的手替她蓋好被子,和沈夏兩人出去了,在門外候著。
門外。
沈夏嘟起個嘴有些不開心,看見王榴也出來了,問到“娘,她平常都那樣對你,為什麼你還要對她這麼好。”
“夏夏,你不懂。老太太的病怕是不好了,這人之將死,其言也善。”
“再說,老太太年輕的時候也是受過很多苦的,也是個可憐人。”
沈夏不理解,不管老太太受過什麼樣的苦頭,也不該對她娘那樣啊,她娘就是心地太善良,看見彆人在危難時刻就心軟了。
王榴見沈夏還是不理解,歎了口氣,摸了摸沈夏的頭,“夏夏,你還小,等你以後就知道了。”
這就是女子的悲哀…
後麵的話王榴沒有說出口,不希望夏夏小小年紀就知道這些,等以後嫁人了再知道也不遲。
或許是來自於現代人的清醒獨立,沈夏真不知道她娘是什麼意思。
大人總是喜歡故弄玄虛說什麼你以後就明白了,她都是死過一回的人了,還能有什麼不明白?
沈淮之的腳程確實快,沈夏還想追問,沈淮之就帶著大夫來了。
王榴領著大夫進去了,隻留下沈夏站在外麵。
沈淮之站在遠處看著沈夏滿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覺得甚是有趣。
這小女孩倒是愛恨分明的很。
沈老太太隻覺得渾身滾燙,眼前像走馬觀花一樣,回顧著她這一生。
麵前是一個穿著鵝黃色冬服的小女孩端著碗水跪在地上,她的麵前站著與她年紀相仿,大不了幾歲的女子,衣著鮮豔,卻梳著婦人的頭發,旁邊還跟著幾個婆子。
沈老太太走近一看,這是她自己?
“給我跪好,手不許放下。”
肖姨娘拿著藤條打著她的手,險些讓她端著的水碗掉了下來,隻是護住了碗,碗裡的水卻儘數潑了下來,打濕了她的冬裝,她冷的瑟瑟發抖,卻還挨了一鞭子。
“賤人生的女兒也是個賤種,還學會私奔了,就該讓她她嫁給鄉下人,畢竟她也隻配這樣的粗鄙之人。”
說完肖姨娘轉身就走了。
那年她到了嫁人的年紀,父親納了一房隻比她大幾歲的小妾,寵的不得了,天上的星星都恨不得摘下來給她,而她喜歡上了家裡請來的族學先生,此刻正求著父親答應下嫁與他呢。
轉眼間沈老太太來到了另一番場景,紅色的喜服穿在身上,她畫著豔麗的妝容,頭上的金釵插了滿滿一頭,卻沒有一件是真的,但她臉上卻洋溢著幸福的笑容,像正到時節的杏子,甜到人心裡去。
“娘子,委屈你了,跟著我過苦日子,以後我一定讓娘子過上好日子。”
沈南山掀開蓋頭,鄭重的對著她承諾,她以為她的好日子就要來了,沒想到這是她的噩夢。
夫君進城教書,每逢修沐才回來,本來就是聚少離多,婆母還讓她每日讓她乾這繁重的活,讓她沒有精力跟夫君好生相處。
本以為嫁過來跟閨中是一樣的,沈家雖然窮了點,但她繡繡花也是能貼補家用的,誰知過來了還要伺候婆母,做各種各樣的家務。她有些後悔了,可是出嫁隨夫,她沒得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