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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妃是在卯時後醒轉的。
她本就上了年紀,再驟然小產更加傷身,所以一直昏睡了整整八個時辰,才緩緩睜開眼。
入眼,便是明淵撐著下巴,坐在床沿上打瞌睡。
房裡,仍是充斥著一股子揮之不去的血腥味。
床頭邊,燃著一隻堆滿蠟油的白燭。
因明淵在床邊守著,翠鳶也不敢隨意進來清理蠟油,怕打擾了他歇息。
這會子,蠟油堆滿蠟燭芯,燭光微弱。
房裡,一切都是迷迷蒙蒙的,像是鍍上了一層霧。
惠妃隻覺得周身劇痛難忍,尤其是下半身。像是被人硬生生扯掉了什麼東西,就連動一動腳指頭,都覺得難受。
思緒,一點點重回腦海中。
她想起了昨日在禦花園,與眀奕起了爭執。
然後,她打了他一耳光。
這是眀奕從小到大,第一次被她打耳光!
惠妃臉色一愣,下意識低頭看向右手。她緩緩捏了一下手,心裡生出了一絲愧疚來,最後越想越是覺得內疚。
鋪天蓋地的自責,將她淹沒。
突然間,惠妃又想起昨日她暈倒在地時,緩緩散開一地的血水。
因禦花園還有積雪。
身下鮮血蔓延開來,在雪地中如同綻開了一朵朵血色的花朵,妖冶而又瘮人。
惠妃突然伸出手,撫摸上了小腹。
那裡,已經扁平下去了。
她的孩子……
就這麼沒了?!
惠妃眨了眨眼,好半晌沒有回過神來。隻呆呆地盯著頭頂的紗帳,眼淚大顆大顆從眼角滑落,打濕了枕頭。
起初,她雖然隻將這個孩子,當做翻身的籌碼。
以及,穩固地位的棋子。
可是,人心都是肉長的。
她腹中孩子,更是她的骨血,在她腹中一日日長大。
這些時日來,她對這個孩子怎會毫無感情?!
眼下說沒了就沒了,惠妃哪裡承受得住這麼大的打擊?!
她再也忍不住了,低低的哭了起來。
哭聲驚醒了明淵,他揉了揉眼睛抬眼看去,隻見惠妃正捧著臉放聲大哭。睡眼惺忪的明淵,也頓時就清醒過來。
他忙站起身來,皺眉看向惠妃,“你醒了?”
“來人!傳太醫!”
明淵頭也不回的吩咐。
門外,趙嵩應了一聲後,立刻去請馮太醫了。
翠鳶也忙進來,詢問是否要打水伺候皇上梳洗,卻被明淵給揮退。
殿內,隻剩下他與惠妃二人。
惠妃哭的停不下來,傷心欲絕的哭聲傳入明淵耳中,他一張老臉神色愈發難看。眼中,也流轉著令人捉摸不透的冷意。
半晌,惠妃才抽泣著緩緩止住哭聲。
她抬眼,淚眼模糊的看著明淵,“皇上,都是臣妾沒用!是臣妾沒用啊!”
明淵心下酸楚。
但是,眼下還有更重要的事情需要調查清楚,因此他並未寬慰惠妃。
明淵深呼吸一口,重新在床沿上坐下,“惠妃,你老實告訴朕,你到底是怎麼小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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