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個月來,被惠貴人動輒打罵,翠鳶心裡怎能不恨?
方才是她腦子不靈光,但現在已經反應過來,想明白惠貴人剛剛一番話什麼意思。
隻瞧著惠貴人走遠了,她才敢跺了跺腳朝著地上低低的啐了一口,隨後又抱著披風追了上去。
眀奕就住在翊坤宮偏殿。
這會子,的確在看書。
入宮這些日子,他隻能算是個為惠貴人延續生命的“藥人”。
不,“血人”。
惠貴人怕他會做傻事反抗,所以特意命人在門外看守著,不讓眀奕踏出房門半步。
除了看書打發時間之外,他什麼也做不了。
殿門被人推開了,惠貴人急匆匆的走了進來,“奕兒,如今咱們娘倆揚眉吐氣的機會來了!你可聽說了今日之事?”
一進門,她不關心眀奕身子如何。
劈裡啪啦的開始說出她的想法,“隻要咱們扳倒了明瑾塵,明朗那小賤種算得了什麼。”
“他回京反而更好,咱們順勢將他給除掉,這個天下不就是你的了麼?!”
眀奕消瘦了許多,從前的大臉盤子如今也變得乾癟。
枯瘦的臉頰,線條生硬,眼窩深陷。
一雙黑眸死氣沉沉,從中看不見半點神采,“什麼意思?”
他緩緩合上手中的書,一雙修長的手更是骨節分明,瞧著隻像是在骨節上,緊繃了一層皮兒似的。
壓根兒看不見半點肉。
他不再喊她母妃,也不再對她露出笑意。
看向她的目光,猶如陌生人……比陌生人還不如,像是在看殺父仇人!
惠貴人心下一緊,一股子苦澀緩緩蔓延開來。
她走到一旁坐下,“奕兒,你也彆怪母妃!如今母妃隻有你了,若是就連你也與母妃生分了,本宮還怎麼活?”
“那你怎麼不去死?”
眀奕毫不猶豫的開口。
一開口,又自嘲的勾起了唇,“是了,我忘記了,你還沒活夠,你還不想死。”
若是她想死,如今怕是早就腐爛在棺材裡了。
偏偏她不想死,所以特意讓他這個親兒子,來給她做血人,提供鮮血續命。
眀奕的兩邊手腕上,纏著厚厚的紗布。
那是衛遠道長取血時,割出的傷口。
又用了特製的止血散,用紗布緊緊的纏了起來,倒是很快就能止血。隻是他兩邊手腕上,有數道傷口。
即便是在衛遠道長精心醫治下,傷口愈合很快。
但眀奕心裡的傷口,始終無法愈合。
這房裡的血腥味,也始終無法消除。
哪怕,每日都用了熏香,以及新鮮的花朵瓜果掩蓋血腥味。
但一進門這股子血腥味便撲鼻而來,濃鬱到使人無法忽略。
眀奕顯然早就習慣了這股子血腥味,隻是他一抬手,手腕便劇痛難忍,就連手中的書也無法放下。
他便沒有再抬手放書,隻將書放在懷中,漠然的看著惠貴人,“出什麼事了?”
這漠然的目光,比滿目恨意還要令人心痛。
惠貴人呼吸一滯,匆忙移開目光,再不敢與他對視,隻低低的說道,“奕兒,讓你稱帝的機會,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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