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晃晃的手術燈,墨綠的遮蓋布,花蕾站在邊上,感到眩暈。
她有些害怕。
花蕾,作為一個希望基地長大的人,說實話,她對“人類”並沒有太大的歸屬感。
她的家人不是被喪屍殺死的,她沒有朋友,甚至看不慣她,欺壓她,壓榨她的人最後都死於喪屍。
她沒有把自己歸為人類,也沒有把自己歸為喪屍。
成為喪屍不也挺好嗎?不會疼痛,也沒有感情。
當人類也還行,畢竟她到東龍了,還有一個至少看上去活潑開朗的室友。
她不理解人類對喪屍的憎恨,就像她不理解其他“賤民”對她這個明明沒有傷害過任何人的“賤民”的憎恨。
但在希望基地生存,她最擅長的就是裝出“理解”的樣子,然後尊重他們,接受他們,再做出他們喜歡的反應。
可看著躺在病床上的戰士時,她的心臟狠狠震顫。
這名戰士是個血統純正的華夏人,祖上三代都是華夏人。她的五官並不那麼立體,甚至並不能說很好看。
那雙黑色的眼睛緊緊望著花蕾的時候,她感到心跳如震雷鼓。
她說她不想變成喪屍。她沒有手,不能用相握的力度展現她的決心,恐懼,和絕望。但那雙眼睛明明白白地說出了一切。
她不想變成喪屍。
手術進程在有條不紊地進行,鉗成碎肉的胎兒一點點鉗出體外。
沒有出血。
梁銘鬆了一口氣。
但下一刻,爬在肚皮上的灰白和紫色粗大的血管猶如活物一樣咆哮著飛奔著向上延伸!
如同預料,喪屍化進程陡然加快了!
花蕾一把撞開擋在前麵的醫生,雙手緊緊握住這名戰士的肩膀,眼底泛起淡淡的白光。
複原異能!發動!
她望著那張蒼白的麵容,緊閉的雙眼,雙手愈發用力。
“喪屍化壓下去了!!”
有人驚呼。
是的,喪屍化短暫停滯,甚至隱隱回退。
但沒有鬆懈的空閒,下一秒,喪屍化進程再次加速,病毒發了瘋地向上盤旋,撕咬著前進!
“病人心跳加快,血氧降低,血壓升高,異能量降低!!”
醫師發出警告,梁銘緊急上任,治愈異能一並發動,試圖阻斷病毒對這具身體不正當的索求。
但沒有用。
如果此時有人抽一管戰士的血,就會發現她的血細胞相較手術開始前,下降了一個量級。
催化劑(氧氣)不夠用,那便用組織,骨骼,肉與血,乃至最小的細胞來填補。
“隻能穩住生命狀態!!”
梁銘大吼,異能全功率發動,放棄了調解,而是轉為填補被損耗的細胞血液組織和肌肉,維持她的生命。
他們要的結果是一個活的,擺脫喪屍化的人類!不是一個擺脫喪屍化的死人!
人死了,就沒有成功可言!
喪屍化還在不斷盤旋,花蕾緊咬牙關,雙目的光彩更為奪目!
“複原”,並沒有不能複原自己的弱點。
複原不需要身體接觸,她隻要保證自己活著就夠了,哪怕整個身子隻有一雙眼睛沒有灰化,她也能把自己複原!
所以
“梁銘!仔細觀察我,確保我能活就可以!!”
她低聲喝道,灰白的石頭的色澤染上她的指尖,她的皮膚,滲透她的肉與骨。
灰化,她選擇了灰化。
能量大漲,效率提高!
喪屍化短暫地壓了回去,兩者僵持,不相上下,互相較勁,如軍交鋒。
但漸漸的,喪屍化重振旗鼓。一點點一點點壓過了複原的一方,隨後長驅直入!
花蕾咬牙,加大輸出!
快點,再快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