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蕾轉過身,裙裾飛舞,門外的風很大,把溫度掃出她們的身體。
鄭直還是笑眯眯的。
但沒人比花蕾更知道她的笑意從未抵達眼底。
她們都是演員,彆人看不出來,花蕾看得出來。
“你對每一個人都那麼關注吧?在隊長麵前是聽話懂事脆弱的小白花,在子涵和雲山哥麵前是溫和寡言的鄰家姐姐,在周遊麵前卻又是需要照顧但省心的妹妹。現在其他人那的人設是什麼?聖母瑪利亞?這恐怕不是你的本意?”
當然不是。誰想當什麼聖母?誰想當什麼瑪利亞?
瑪利亞被天使告知有孕,在馬槽產下耶穌,這離她太近了。
希望基地的底層人就是這樣的。
不知道什麼時候就懷了,不知什麼時候在那裡生產,毫無尊嚴,隻有恐懼。
瑪利亞,嗬,聖母,嗬!
花蕾從沒想過擔這個名。
她隻是安安穩穩地做這個工作,像她一直以來一樣。
溫柔一點,善解人意一點,博得封號的人緣總沒有錯。
她沒想過自己會被冠上這個名字。
無論究竟什麼意思,她都想說一句晦氣。
“這當然不是我的本意。”
花蕾輕聲道。
“但本意是什麼,也不重要了。”
他們已經如此認為了。
而鄭直
“嘛,也是。所以我呢?為什麼獨獨不關注我呢?”
鄭直靠著牆,歪著腦袋笑得眼睛彎彎,似乎隻是出於好奇,似乎她現在心情不錯。
可在花蕾眼裡,她根本沒在笑。
演員嘛,演戲嘛,戴麵具嘛,花蕾熟,早看出來了。
於是花蕾隻是靜靜看著她,沒有帶她一貫的笑容,平靜地像麵前沒有人一樣。
“你需要嗎?”
她問。
鄭直根本不需要關注,她也並不是為此生氣,她隻是覺得自己表演出來的人設需要有點反應,再加上她的確遊戲日好奇“為什麼”。
鄭直收斂起了笑容。看上去一下子冷若冰霜,那張臉上毫無表情,眼睛也是,空洞洞的像瓷娃娃的眼睛。
她定定地望花蕾,以自己不加修飾的本真模樣,看著花蕾。
“嗯。你說的對。”
她聲音低沉,語氣平淡。和平時的鄭直差距大得嚇人。
“我不需要。”
她轉身進了屋裡,花蕾聽見平日裡的鄭直又回來了,拔高了聲線與他們嬉笑打鬨。
花蕾站了一會兒,歎了口氣。
學習成為人類是很難的。
鄭直學得還不錯,這麼久了,都沒有什麼人發現。
發現鄭直其實無知無覺無喜無悲,冷眼旁觀,無法共情,毫無感情色彩。
可與常人不一樣就是原罪。人類一向排外。
於是鄭直學會了一個討喜的麵具,裝作元氣少女,如此便能擠入正常人的圈子。
但裝正常人也很累啊。
花蕾又歎了口氣,為鄭直感到些許悲哀,也感到些許難過。
鄭直不需要她的關注。對她來說,感情是累贅,沒有這種不必要的善心才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