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塵看完,隻覺得心裡沉甸甸的。
那顆使役巨人的心臟又在加速跳動,似乎要以他的悲傷為食。但屬於江塵的那一部分心臟卻又在隱隱作痛。
他眨眨眼,雙目乾澀,沒有一滴眼淚。
他應該收起情緒,不給那顆詭異的心臟任何機會。但他又不願放棄這種悲傷。
如果親密的戰友朋友死了都毫無波瀾與其說是人,不如說是怪物吧。
悲傷是正常的。他甚至覺得自己太過冷靜了。當年收到江雪的訃告時他比現在反應大得多。
尚梁衫是對的,高階異能者情感在減弱。隻是他原本就很感情豐沛,以至於現在還能如此悲傷。
他在那個地方坐了很久。
他把一切好好收起來,放進文件袋裡,專程回了一趟宿舍,把東西小心翼翼收好,隨後到隨葉生那裡報到。
他預約了的,他得找隨葉生聊聊——畢竟心理谘詢師就是乾這個的。
隨葉生看上去還是老樣子。親和力對心理谘詢師很重要。
雖然對她來說,心理谘詢管用在於她真的能感同身受,而且通過異能真的能減輕來訪者的痛苦。
而且,江塵還有些事想問隨葉生。
“來啦,坐吧。想喝點什麼嗎?”
江塵說什麼都行。隨葉生起身,給他倒了一杯茶,推到他麵前。
隨葉生的笑容一如既往。
“花蕾和尚梁衫死了。”
江塵平靜地說。
“這件事我也知道。”
隨葉生點頭,笑容收斂了起來,低眉垂眼,似乎也十分悲傷。
“多好的孩子啊。”她感歎道。
“我有事想問您。”
“請問,我知道的都會回答你的。”
江塵安靜了一會兒,他摩挲著陶瓷杯,感受著滾燙熱茶的溫度,一時間有點不知道究竟要問什麼。
“我有些比我想象中,更懷念她們。我以為我對死亡已經習慣了。”
江塵低聲說。
“噢,孩子。這沒有錯。畢竟你們有出生入死的羈絆,你們生死與共,悲痛是正常的。習慣死亡與其說是習慣,不如說是麻木更合適,畢竟人類就是會為同類生命逝去而悲痛的。”
隨葉生說。
江塵沉默了一會兒。
他知道這些情緒隻能他自己消化。隨葉生在發動異能,他知道隨葉生現在與他的情緒共沉淪。
可是他不願意讓隨葉生陷入他情緒的漩渦,哪怕他是來尋求幫助,他是來心理谘詢的。
他還是下意識收斂自己的悲痛,努力讓自己更冷靜,更高效——他得問彆的問題了。
“江離仄進基地了。”
“嗯。這件事我知道。她也來找過我。”
“她曾經是東龍的一份子?”
“是的。江離仄當年基地建設之處就在,隻是後來失蹤或者說,作為天選者,我們當時其實更傾向於認定她已經死了。”
江塵握緊了茶杯。
“她是不死的。”
“不,不是的。天選者的死亡高於異能。我們曾經做過嘗試,一名在諸多保命異能庇護下的天選者,還是死亡了。所以當年,我們真的認為她已經死了。就像貓會找個無人的地方悄悄死去一樣,我們曾經以為她也如此。你傳回信息之後,我們才知道江離仄沒有死,而是成了喪屍。”
“我們有對不起她嗎?”
江塵追問。
隨葉生安靜了一會兒,然後苦笑著點頭。
“不能說有,隻能說,我們從一開始就對不起她。那個時候我沒有攻擊力,異能也不強,沒有話語權。所以我無法阻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