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兮，昨天布置的任務完成了嗎？”
王成夏身著藏藍色的道袍，腦袋上依舊留著一頭板寸。
“完成了！”
五歲的沈兮正在院子中央紮著馬步，小腿直打顫。
“歲靈姐姐可以作證！我全都記住了！”
歲靈飄在王成夏頭頂，“有我監督，你就不要操心了。”
王成夏絲毫不介意，揮手把她移開。
“那就行，今天我要下山一趟，歸期未定。”
沈兮立即站直了身子，在王成夏的注視下又紮回馬步。
“師父！你早點回來！”
是的，沈兮在跟著王成夏回到道觀後的第三天，就拜他為師了。
此時的沈兮隻以為，師父和以前一樣，下山采買。
沒想到師父這一去，便是兩年。
七歲的沈兮個子拔高了不少，粉雕玉琢的小臉初見雛形，一眼就能知道她長大的模樣。
清晨的日光灑在青瓦上，四周環繞各種鳥兒的清唱。
沈兮穿著淺色寬鬆道袍，在院子裡打著太極拳，地上的小草尖兒上，露水搖搖欲墜。
在她對麵的石柱上，歲靈慵懶的側躺在上麵，單手撐著腦袋。
“歲靈姐姐，這都兩年了，師父怎麼還不回來？”
歲靈滿意的看著自己的手指，“我也不知道。”最好不要回來了！
當然，最後一句話她隻能在心裡默默吐槽，萬萬不能說出來的。
“轟隆—！”
沈兮被這突然響起的聲音嚇到，終止了打拳。
抬頭看去，石柱上的歲靈不知道什麼時候不見了。
來不及多想，連忙朝發出聲音的地方跑去。
跑到道觀門口，隻見一個穿著水墨袖袍的花甲老者依靠在門邊，胸前全是鮮紅的血跡，甚是紮眼。
老者有著和她師父一樣的短寸，胡子和眉毛雪白，臉上滿是深深的褶皺。
“噗！”
就在沈兮猶豫的幾秒間，老者又嘔出一口鮮血。
他像是發現了沈兮的存在，半睜著眼看她，蒼老的聲音隨之出現，“小，小兮。”
話還沒說完，他的腦袋無力的耷拉著，再發不出一點聲響。
“師父！”
沈兮慌了，怎麼會是師父！
焦急的跑到他身側，手拍打他的臉。
“師父你怎麼了！你不要嚇小兮！”
七歲的沈兮第一次麵對這突如其來的事件，嚇得眼淚直流。
“師父！你醒醒啊！你不要小兮了嗎！”
沈兮哭了，一邊擦被眼淚糊住的眼睛，一邊用手擦王成夏嘴角的血跡。
“歲，歲靈姐姐！師父！救救師父！小兮求你了！”
沈兮斷斷續續的朝虛空中呼喊，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歲靈姐姐！小兮求你了！救師父！”
不知喊了多久，歲靈才出現在她麵前。
看到歲靈的那一刻，沈兮紅腫的眼睛一亮，往前跪爬了兩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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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歲靈姐姐！師父！小兮不要師父離開！小兮求你了！”
歲靈俯看著哭成淚人的沈兮，眉頭微蹙，看向不遠處的王成夏。
看清王成夏的狀態後，眉頭皺得更加厲害。
落到地麵，歲靈半蹲在沈兮麵前，抬手拂在她的臉上，想要替她擦眼淚。
奈何手指從她的臉頰中穿過，沒有一絲觸感。
“小兮乖，歲靈姐姐幫你。”
沈兮心中一喜，還沒來得及說話，突然眼前一黑，倒在地上。
歲靈這才站起身，冷眼的臉頰閃過幾分不耐，“要不是看在小兮的麵上，我才不會幫你！”
話落，晴空萬裡的天空忽然烏雲密布，狂風大作。
伴隨著雷電的轟鳴。
這怪異的景象足足維持了兩個時辰，緊接著，烏雲快速的退散，太陽繼續懸掛在天空發光發熱。
周圍又恢複到了什麼都沒發生過的模樣。
沈兮醒來，已經是晚上了。
坐在床上的她迷糊了幾秒，腦中的記憶接踵而至。
“師父！”
驚呼一聲，連鞋都忘了穿，急匆匆的跑出房間。
“師父！”
推開門，隻見王成夏坐在椅子上看著古籍。
身上的衣袍也換成了藏藍色的道袍。
沈兮一時間不敢往前，小心翼翼的叫了一聲，“師父？”
王成夏放下古籍，眼裡慈祥儘顯，“小兮，都這麼大了，怎麼還這麼冒失。”
聽到熟悉的責怪，沈兮眼淚瞬間流出，“師父！”
衝進他的懷裡。
“師父！我還以為你不要小兮了！”
王成夏俯身摟著她，“師父怎麼會不要小兮呢？你忘了，師父還有好多本領都沒有傳授給你呢。”
沈兮哭了許久，“師父，你怎麼變成這樣了！”
明明他才離開兩年，怎麼感覺過了二十年一樣。
王成夏目光閃動，“小兮，你聽師父說。”
沈兮抬起頭，小鼻子哭得通紅，長長的睫毛也被眼淚打濕，一縷一縷的黏在一起。
“小兮，師父的時間不多了，你還記得師父和你說的話嗎？”
沈兮點頭，斷斷續續道“要好好記住古法，要每天練武，還要每天練習符籙。”
“師父，這些，小兮每天都有認真完成！師父能不能不離開！”
王成夏欣慰的點頭，抬手在她腦袋上一下一下的輕撫著，“小兮很棒，師父不是離開，你忘了嗎？這個世界上還有一個地方。”
沈兮抽泣著，“沒忘，你說過，世間萬物皆有靈，肉身死去，靈魂會去到另一個世界。”
“對！師父隻是去另一個世界了，並沒有離開你。”
一個晚上，王成夏都在安撫著沈兮，直到天蒙蒙亮，沈兮才止不住困意，趴在他的腿上睡了過去。
歲靈出現在房間裡，慵懶的撐著腦袋，“真會忽悠人。”
王成夏看向她，“謝謝你，歲靈。”
“切。”歲靈輕哼一聲，消失在原地。
往後的日子裡，沈兮更加認真的學習王成夏傳授的所有本領。
在歲靈的幫助下，度過了十年的快樂時光。
在沈兮十七歲那年撒手人寰。
棺柩前，沈兮身穿孝袍，眼眶紅潤，一看就在不久前剛哭過。
一邊燒著金元寶，一邊抽噎道“師父，這麼多錢錢你可都要收好了，到了那邊要買好多好吃的，不要虧待了自己，
等我百年之後，還要去找你當師父！”
旁邊的歲靈越聽越不對勁，感情擱這兒許願呢！小吃貨！
沈兮看向她，“歲靈姐姐，你說師父現在到另一個世界了嗎？我怎麼都看不見他。”
歲靈嘴唇微抿，不知道該說什麼。
難道要把真相告訴她嗎？
王成夏不知道做了什麼，引發天命懲罰，折損壽元，死後，靈魂也會消散在六道之中。
“小兮，你師父已經到了另一個世界，他說，隻要看著你平安，他就沒有什麼遺憾了。”
歲靈還是撒謊了。
沈兮這才露出一絲微笑，“那就好！”
她永遠相信歲靈，沒有一絲懷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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