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宮之中,人人禁車、禁馬。
即便是他定西王皆衛尉,也隻得步行。
可那個女子……昔日裡不被他放在眼中的婦人,如今正乘坐奢華的馬車前往龍台後殿。
後殿,那是秦帝處理政務之處,如今他亦不得涉足其中。
陳玉皎一個女子,卻可獲得麵見秦帝、與秦帝暢談之資格。
甚至……
幾日未見,陳玉皎那氣色越發姣好,每一次見麵都足以令人驚奇。
坐在馬車裡的她肌膚雪白,高貴清冷,馬車上發出的玉石碰撞聲,全數淪為她的陪襯。
在她旁邊還有贏菱、以及一批贏菱所帶的宮中護衛。
馬車被護佑其中,襯得女子更加高高在上、遙不可及。
戰寒征思緒有些恍惚,曾經那個滿心滿眼圍繞他轉的婦人,如今竟變得那般遙遠、高不可攀。
且、從始至終,陳玉皎未看他半眼。
以往隻要有戰寒征出現之處,無論何時何地,她第一時間就會感應得到,隨之滿眼是光地跑向他、纏著他。
如今她眼中再無對他的光澤,眼裡隻有書簡,隻有漠然。
馬車就那麼擦肩而過,直達龍台殿附近。
護衛們幫忙搬運一箱箱竹簡。
陳玉皎想起後續的安排,對贏菱說“一起去。”
“不了不了!我忽然想起我公主殿好像走水了!”贏菱應激的拔腿就跑。
天知道,小時候她也喜歡粘著陳玉皎玩,可陳玉皎每次隨她祖父祖母入宮後,總要跟著去龍台後殿一起聊政事、兵法,一聊就是好幾個時辰。
她在旁邊等著,簡直如聽天書,備受煎熬,堪比華秦最大酷刑。
她可不想自虐!
龍台後殿。
陳玉皎被太監領著步入其中,就見寬曠的宮殿基調整體黑色,深沉而肅穆。
大殿中央那巨型仿真的六國沙盤栩栩如生,六國旗幟隨風獵獵,蔚為壯觀。
而正上方那高台之上,那個一襲黑色龍袍的秦帝端坐於案桌前,頭戴冕旒,周身是與生俱來的尊貴、威懾力。
幾年時間,這裡的一切還是沒變,唯有那個男人變得更加成熟、強大,至高無上。
似是感覺到她來,他的目光從書簡政事間抬眸,自上而下俯瞰而來。
那目光深邃如無儘的深夜漩渦,仿佛能洞穿一切虛妄,讓人不敢直視。
陳玉皎白色的裙擺拖地,步入大殿前方,一絲不錯行稽首大禮“參見君上。”
黑禦衛已將幾箱竹簡抬至高台之上。
贏厲那骨節分明的大手拿起一卷,展開垂眸,隻掃一眼,他吩咐“賜座。”
立即有人在右側下方布置案席,殿內婢女太監等儘數撤出。
空曠的大殿,僅剩兩人。
陳玉皎落坐其上,帝王低沉又威嚴的男性嗓音落來“婚儀新則,七不棄?”
威嚴的尾音微微上挑。
陳玉皎垂眸答“是。臣女認為,立和離之法前,也應維護女子婚姻之利。
目前周禮等定有七出,不順父母、無子、淫、妒、有惡疾、多言、盜竊等,皆可隨意休棄。
但也應設立七不出,儘責儘職不休;有孕或妊娠一年內不休;糟糠之妻不休……”
糟糠之妻,並不是指女子糟糠,而是指昔日共同患難、食糠焉菜之妻。
“貧賤之交不可忘,糟糠之妻不下堂,方可看出一人之本性。”
陳玉皎侃侃而談,從婚姻裡對男人言情的禮儀約束,又到和離之法
“家暴許離;通奸許離;無愛許離;騙婚許離;賭博許離;惡癖屢教不改許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