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我確實討厭我的父母,也沒有替他們還錢。”
姚白竹說。
“成為一家人的幾率是隨機的,就像父母無法選擇自己的兒女成為什麼樣的人,兒女更無法選擇自己的父母。
這世上,沒有規定,當子女的要喜愛自己的父母。因為有些父母本身就不愛子女,他們生孩子隻是因為大家都這樣做,是想要孩子給自己養老,或者給自己平庸無望的生活增添一點樂趣。
子女生長在這種環境中,沒有得到過愛,怎麼可能讓她再給與愛呢。”
穀文靜徐徐說。
“所以很多時候,父母子女之間關係的維係,靠的是道德規範,或者是法律規範。他們把你養大,那你就按照規定給他們養老。至於情感上的投入全憑你自己的喜惡。還有你說的替他們還錢,老師不了解細節,這個你自己衡量。但你要記得,你是獨立的個體,不是彆人達成某項目的的工具。”
“嗯嗯,老師我懂了,謝謝您。”
姚白竹深深鞠了一躬。
在這個時代,能有這種觀念的人實屬少數。
要是被彆人聽到,免不了對穀老師一頓指責。
所以,穀老師這樣說,是把她當成了很親近的人。
“老師,如果因為這事,取消了我的獎項,對於您會不會有不好的影響。”
其實這個獎項對於姚白竹來說隻是錦上添花。
她並不是很在意。
隻是,她不想讓穀老師失望。
“不會的,世上很多事情並不是按照合理正義的軌道在走,所以,我們也不必因為這些事情而否定自己,影響自己的心情。你該做什麼就做什麼吧。”
穀老師說這些話的時候,看著窗外,眼神飄得很遠。
像是對姚白竹說,又像是對自己說。
果然,沒兩天,姚白竹的一等獎就被取消了,十塊錢的獎金也被追回。
夜校班一下子沸騰了起來。
之前的讚美,迅速轉變為諷刺。
“果然呀,野雞就是野雞,也想變成鳳凰,這下被打回原形了吧。”
“就是,人呐,貴在有自知之明,還希望自己一個初中畢業的能超過人家正經的大學生啊。”
“我說嘛,她怎麼可能得獎,肯定有黑幕,這下被我說中了吧。”
“一個夜校生,好好上課不行嗎,非要參加什麼文學比賽,文學哎,是我們這些人能夠著的嗎?顯得自己多能似的。”
明明大家都是普普通通的人,來這裡隻是混個學曆,偏偏你這麼厲害、這麼突出,跟大學生比賽都能拿獎,倒顯得大家很無能似的。
也有人替姚白竹說話。
“可是,她的作文寫得確實很好啊。”
“對啊,穀老師經常誇姚白竹同學呢。”
隻是這些話很快又淹沒在嘲諷中。
“我看她這次得獎,八成是穀老師幫她走的後門。”
“對了,我聽說啊,動亂的時候,穀老師就被自己的學生舉報過,還下了牛棚。”
“啊?她平時上課那麼溫柔,我還以為她是個好人呢。”
“被她的外表騙了唄,姚白竹長得還很好看呢,不也做出這種事情嗎?”
“那我有點不想讓穀老師教咱們了。”
“我也是,我看不慣她偏心的姚白竹那副樣子,好像全班就姚白竹最爭氣,我們都是垃圾一樣。”
“那我們寫信給學校反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