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大膽——”
王胥的臉色瞬間變得鐵青,拳頭緊握,青筋暴起,卻一時語塞,不能反駁。
若是承認,就是認下沈穗當日無車無馬,便不可能將皇帝留在馬車內,騎馬去送血詔。
“太仆大人,你口口聲聲說我謀害她,卻為何不敢認?因為你害怕!怕一旦認下,就暴露了沈穗當日無車可以安置陛下,更無馬匹能去送血詔!”
卿雲聲音不高,卻字字鏗鏘,振聾發聵。
她所說,皆能與當日情形對上......司馬暄在心底沉思。
“休得在此巧言令色,穗兒當日救駕之事,傳播甚廣,此乃人所儘知,你勿要以為知道其中詳情,就能顛倒黑白,混淆試聽!”
王胥怒目圓睜,他大步流星逼近她。
卿雲未退半步:“太仆大人言之鑿鑿,卻忘了真相往往藏於細微之處,那日情形危急,若非我身臨其境,又怎會知道得如此詳細?”
“民女請陛下親自審問我與沈氏女,誰真誰假,自見分曉!”
她話畢,目光掠過沈穗,隻見對方臉色蒼白,眼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又迅速被淚水掩蓋。
沈穗楚楚可憐道:“陛下明鑒,臣女雖然卑弱,但救駕之心可昭日月,臣女平白無故受此汙蔑,願一死以證清白——”
她裝模作樣要撞柱,王胥焦急衝上去攔住她:“穗兒,你萬不能做傻事!”
沈穗被救下護住,哀憐地望著卿雲,痛苦道:“卿雲,我們曾共患難,你為何……為何要如此汙蔑我?是有什麼難言之隱,還是說,你真的被權勢蒙蔽了心?”
她聲音哽咽,卿雲毫不猶豫地拆穿她的假麵:“既然清清白白,那就與我對質,你何必去撞柱呢?”
“我,咳咳咳——”沈穗蹙著眉劇烈咳喘起來,纖弱的身軀輕輕顫抖,眼淚更是泛濫成災。
卿雲冷笑:論裝病做戲,沈穗可不如謝翊演的自然。
王胥暴怒起身,雙目猩紅瞪著她:“夠了,你休要欺穗兒心善,妄圖靠隻言片語蒙蔽聖心!”
“陛下,臣有人證,可以證明此女所言皆是汙蔑!”
司馬暄心裡也無法定奪,便揮手道:“好,你去將人證帶來吧。”
王懍始終置身事外,旁觀這場好戲,眼見他那位身為當朝丞相的伯父,此刻臉色陰沉得能滴下水來。
殿內人影交錯,王懍望向落在跪在中央、脊背不屈的女子身上,暗暗勾唇:原來,她叫卿雲......
小小女子,也有青雲之誌嗎?
卿雲察覺到這股注視,微微側首,與王懍的視線在空中交彙,她很是沉靜,身著粗布跪於塵埃,倒有幾分清冷堅韌的氣質。
而沈穗被宮女攙扶到一旁軟榻上,她垂眸藏起眼中怨毒之色,心思全在卿雲身上。
賤婢,妄想擋我的路,不自量力!
同時,她抬眸望向跪地的卿雲,卑若螻蟻,與她實在天壤之彆。
憑你,怎麼可能鬥過琅琊王氏的權勢,我什麼都不用怕,一切都會按照我的意願進行,卿雲,你拿什麼跟我鬥?
卿雲跪在冰冷的磚石上,整整半個多時辰,她未曾彎一下腰,擰一下眉。
王懍深深望著她,心底有股莫名的情緒,他更想看她狼狽些,看她求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