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止王懍,陛下還可在京中設立四大校尉,各自掌管兵馬,以此來分國舅的兵權。而這四大校尉又各自為營,又很難凝聚,則不足慮也。”
謝翊眉宇間一派淡然,眼含笑意:“此乃虎豹競食之計。”
司馬暄恍然大悟,輕拍案幾,棋盤上的棋子頓時被震動而起,再度落下時已成一局亂棋。
他大喜道:“濯纓,你果然是朕的肱骨之臣,一語使我撥雲見日,茅塞頓開!”
司馬暄嘖嘖稱讚,起身在殿內反複踱步,口中不斷說道“等從國舅手中奪權後,朕要如何如何......”
而謝翊仍然端坐在棋盤前,眸光落在被皇帝那一震之威,攪得徹底大亂的棋局,久久不語。
他依舊保持著落子的姿勢,指尖懸於半空,卻再難落下:這局棋若真亂了,便再無力回天,隻能......
重下一局。
司馬暄見謝翊始終沉默,不解問道:“濯纓,你怎麼了?”
謝翊眉間似有淡淡憂慮,已不似方才的從容,他從席上起身,走向皇帝拱手一拜。
“陛下,夜已深,草民先行告退。”
燭火搖曳,將謝翊的身影拉得修長,他的神色冷淡更顯得清冷。
司馬暄卻不曾會意,隻自顧自地歎了口氣:“濯纓你且寬心,待朕鏟除奸佞,肅清朝堂後,你便再不需要裝病了。”
“到時候,朕許你三公之一,讚拜不名,入朝不趨,定叫你位極人臣,恩寵冠絕當朝!”司馬暄興致勃勃,卻也隻是紙上談兵。
謝翊對此很是平淡,他披上墨色披風,戴上鶴紋麵具,輕彈衣袖,已經將思緒放空,就要離開殿內。
司馬暄這時又想起一事,他叫住謝翊問道:“濯纓,今日朕本欲冊封那女子為妃,你為何又勸朕賜她縣君之位,可是她的身份有何異常?”
謝翊聞言頓住步,藏在麵具下的眸光微閃,驟然想起昨日回京途中的事,與她相識......
心頭微動,但他麵上不顯,隻道:“陛下,她有救駕之功,封賞之事,還是順應卿意為佳。”
司馬暄卻還是不死心:“可入宮為妃有何不好?”
謝翊知道不說出厲害,皇帝不會輕易打消納妃的念頭。
他心生一計,故作深沉道:“今日之事,此女與琅琊王氏已然結怨,陛下若將她納入宮中,恐怕......”
話不必說儘,司馬暄頓時覺得有理,搖頭惋惜道:“唉——甚是可惜啊,不過若為了此女讓琅琊王氏與朕離心,倒是不必。”
“既然如此,朕便允了她縣君之位的封賞吧。”
司馬暄揮揮手道,謝翊垂目退出殿外。
夜空寂寥,謝翊抬頭望向那輪孤月,冷風吹人愈冷,他拉緊身上的披風,被皇帝的親信護衛護送出宮。
翌日辰時,薄霧輕繞。
卿雲在偏殿中枯坐一夜,忽聞門外輕響,一名小黃門推門步入。
他手持一卷黃綢,神色恭敬道:“縣君,陛下有旨,特命奴婢送您出宮,一應禮遇皆已備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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