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章
他幾步跨到桌前,“為什麼不放過連城?”
梁朝肅手肘撐在桌麵,拊掌,“好問題,你又是從哪得知我沒放過她?”
沈黎川不踩他陷阱,“她這幾天不出現,是離開了對嗎?你在梁氏針對梁伯父那一番動作,是伯父發現,並阻攔了,是不是?”
梁朝肅眼睛如同一張網,用他的城府,閱曆,老辣編織的結實莫測,直勾勾罩過去,沒有幾個人能躲避。
沈黎川毛骨悚然,強撐著,忽然想到連城。
想到,她這四年是不是也經受著這般錐心剝骨的逼視。
如果有,她要怎麼樣才能堅持抗爭四年。
沒有被擊碎,沒有被汙染,從不墮落。
她所思所想依舊妙趣橫生,世界在她眼中千奇百怪,每個人進入她內心世界,都像愛麗絲夢遊仙境。
他視線中忽然出現連城,黑檀木桌子倒扣的相框裡,連城站在沒過腳踝的溪流裡,岸邊水草青青,蔓長的枝條在水中輕撫她的腳趾,陽光射出粼粼的波浪,她比波浪還晶瑩。
她在笑,明媚又靈動,稠白的肌膚,也是流動的,是一汪比溪水澄靜的春日湖。
誰見過她,誰能忘了她。
梁朝肅猝不及防收回相框,照片那麵對著自己,粗糙的背麵對他,
沈黎川,“什麼意思?”
“我的女人,你盯著看,我還沒問你什麼意思。”
沈黎川表情凝固成石,荒誕,虛妄,無稽,驚悚,最後反應過來是可笑,“你的女人?你喜歡她?還是占有欲?”
“你覺得呢?”
沈黎川根本不想深究一個無恥之徒的內心,他隻抓緊機會,“如果你喜歡她,更應該放她走。”
梁朝肅麵容浮顯一層嘲諷,像對待迂腐的書生,愚昧念經的僧人,空談誤國的囊臣。
他對沈黎川,總是喜歡這種——沈黎川努力辯解,疏講道理,最後被他駁倒的場麵。
“喜歡她,就應該尊重她的意願,是放手,是希望她活得順心快樂——”
梁朝肅這次卻連完整的話,都不願聽,擺手打斷,“你覺得自己喜歡的很理性,很克製,甚至能放棄她,很偉大?”
“我從來不覺得自己偉大,是我發自內心對她的小心翼翼和不忍打擾,我對她一日不曾減少,但我會克製,喜歡一個人,要為她著想。”
“你這是懦弱。”梁朝肅麵目不起波瀾,眼底鄭重,堅定,一往無前,空前自盛,爆發出來的光,像一把滅世的火,悍然,霸道,暴烈,燒起來窮儘一切。
“你愛她,剛才卻連一個愛字都不敢提,你想做她的白馬王子拯救她,卻瞻前顧後,是蒙著眼睛的驢,四年都不敢抗爭。”
“你說放手?”梁朝肅眉眼帶笑,好笑的,鄙薄的,在這滿屋沉黯中,猶如亮鋒出鞘,銳不可擋。
“你當然要放手,你衝不破家世困擾,無能。放不下骨肉道德,愚夫。更彆說什麼尊重她,你不過是怕麵對違背她意願後,她憤怒的目光,你承受不了她厭惡你,怨恨你,卻舍得把她後半生交到一個素未謀麵,未知的,不如你的人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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