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入宮前,父親囑咐我,要與長姐互相扶持,照料好長姐。
長姐?那明明是我的主子。
我心中苦澀,卻不敢輕易表露,每每看到父親飽含歉疚的神色,我便知道,我該知足。
父親是疼愛我的,不隻是愧疚。
可是長姐,她入宮便是盛寵,隨後懷孕,生子,晉位一切水到渠成。
我看著長姐榮光無比,錦上添花,卻一直盛寵不衰,也陪著長姐遭人算計,一路坎坷,披荊斬棘。
有時我看著銅鏡中與長姐容貌相似的臉,心中苦澀難言,無數次祈盼。
長姐,我何時才能同你一般風光?
長姐,我何時能夠喚你一聲長姐?
這些心事,從無人知。
長姐向來厚待我,流朱從不計較。
可流朱她好快樂,她滿心都是長姐,我不如流朱。
安陵容那般家世,有朝一日竟也位居貴人,享儘榮華富貴,我從來看不慣她那副矯情樣子。
我的父親可是大理寺卿,我的長姐豔冠群芳,寵冠六宮,我卻隻能屈居一介奴婢。
那安陵容便比我強很多嗎?那樣的家世,容貌又不如我,偏偏長姐還待她如此親近。
明明我才是長姐的妹妹,哪裡要她處處討好?
浮光錦又怎樣,隻得了一匹便巴巴兒地送來又怎樣,長姐還不是給了我?
可是長姐,你也覺得我便該一輩子為奴為婢,一輩子仰人鼻息嗎?
我的母親,至今沒有一個體麵的歸處,連我想給她送些盤纏,都隻能偷偷的。
我娘的身後名,隻能靠我了。
長姐,我不是非要踩著你往上爬。
可是,浣碧沒有彆的路了。
那日暴雨欲來,皇後召集六宮,我借口照顧六阿哥,沒有隨行。
費貴人亂棍打死,三條人命,隻在天子一念之間,血腥氣甚至彌漫到了碎玉軒。
我怕了,我蜷在床帳裡,渾身顫抖。
長姐不會有事的,她是寵妃,她還有弘曕。
長姐……
閉上眼,腦海中便是長姐被拖出去杖斃的模樣,還有父親和夫人,二小姐被流放……
我呢?我的下場會是什麼?
長姐說過,覆巢之下,焉有完卵?
我悔了,我推門走進滂沱的大雨,心中隻有一個念頭,長姐不能有事,甄家不能有事。
與一個宮女撞了滿懷,那宮女分明是隨長姐去了景仁宮的,她怎麼一人回來了?長姐呢?我拉住她,大聲質問,暴雨淹沒了我的崩潰與無措。
她拉我回了屋內,她說,娘娘讓她帶話給我。
“可悔否?”
三個字,我渾身一震,如同被定住般。
長姐她什麼都知道。
那宮女說,長姐交待,若我願回頭,便好生裝扮,至景仁宮破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