雍正十四年,世宗皇帝崩。
弘曆命履郡王允裪、和親王弘晝及諸位大臣,辦大行皇帝喪儀。弘曆奉世宗遺命,繼承大統,將母妃熹貴妃尊為皇太後。又在諸王大臣、以古禮奏請三次後,奉皇太後懿旨,封容音為皇後。
國喪期間,容音領著寶親王眾女眷謹守喪儀,處置事務。她帶著前世記憶,做起這些更是輕車熟路,遊刃有餘。
大殮後,又守喪幾日,終於可以鬆快些,三人回到內殿,瓔珞見容音幾日以來,每日舉哀都跪了許久,取來舒筋活血的藥膏為容音按摩,明玉在一旁擺好晚膳。
容音感到腿都快不是自己的了,有氣無力道“瓔珞,彆忙了,你也累了一天了,我自己推吧。”
瓔珞一邊沾了藥膏抹在容音膝蓋上,一邊道“娘娘又不懂按摩手法!這腿不好好養養,以後該落下腿疼的毛病。”
容音弱弱道“我,我會!嘶!”跪了一天的膝蓋一被按到就酸痛不堪,容音沒忍住吸了口涼氣。
瓔珞無奈道“娘娘,您還是踏實躺著吧!”
明玉噗嗤一笑。
“明玉!你這丫頭拿我取笑!瓔珞!輕點輕點”
又一日後,眾嬪妃伺候太後進膳時,青櫻掀開湯盅,給太後奉上了一碗冒著熱氣的火腿雞湯。
容音???
先帝的喪禮,這樣的葷腥之物
這也太不合適了吧!
她快速地思考應該說點什麼,是搶在前頭斥責青櫻一頓呢還是說點軟話圓過去?
太後隻掀起眼皮瞥了一眼雞湯,便道“好好的雞湯,用火腿相佐,反而失了其鮮美。
容音啊原來先帝剛駕崩幾天就吃肉不要緊嗎?
青櫻弱弱地分辯道“臣妾隻想令太後開胃,不想妨礙了太後用膳,是臣妾的過失。”
太後道“兩樣東西放在一起,須得分了主次才好。並重反而壞了味道。”
瓔珞了然。青櫻是烏拉那拉皇後的侄女,如今新帝登基在即,除了現在這位生母當尊為太後,論理,烏拉那拉皇後也應被尊為母後皇太後。這位太後拿青福晉紮筏子,也許是在暗示她彆再想她姑母能和太後並重。
那麼,太後這就是在立威。
可是,太後名位,是皇帝給的,折騰一個潛邸側福晉,又有何意義?
在國喪期間就急著立這沒有意義的威,法子也不過拿飲食拐彎抹角排揎青櫻一頓,看來這太後不過是外強中乾之輩罷了。
她不禁想到自己原本世界的太後。平日裡和藹可親、一心禮佛的老太太,耍起手段來卻最是滴水不漏、老謀深算。而現在這位嘛
跟那位太後比,眼前這位可差著點意思啊。
瓔珞又想道,按照這個假設,在這個世界,即使弘曆登基,他的權威很可能是十分有限的。至少,太後可以窺探到他的想法和言行,而且,還敢以這種幼稚的方法表達不滿。
如果太後不是立威,隻是隨便說兩句那她就是莫名其妙地擺譜,不看場合地耍威風。
兩種假設,瓔珞得出同一個推論太後外強中乾,喜歡搞事,但搞事的腦子不夠。
瓔珞一邊在頭腦裡快速推理,一邊仍是眼觀鼻鼻觀心地立在容音身後。她聽到高曦月奉承太後一句後,容音又勸太後為身體用一些。被高曦月捧了一把的太後還是擺譜,隻道自己沒胃口。高曦月又刺了青櫻幾句,什麼“太後好容易進膳青福晉敗了太後的胃口”雲雲,容音給了她一個警告的眼神,她才訕訕住嘴。
青櫻突然膝蓋一軟,捧著熱騰騰的湯碗跪下,將湯碗往前一遞,低眉順眼又不失倔強地說道“臣妾甘願受罰,還請太後顧著鳳體多進些吧!”
場麵一時尷尬。
瓔珞都疑惑了所以她是想強逼著太後喝這碗熱湯,借此燙壞了太後的舌頭好讓太後閉嘴嗎?
眼見氣氛越來越僵,容音適時地舀出小半碗清粥,又勸太後道“皇額娘,五穀養人,這粥已經溫了,您用一些吧。”擺足了譜的太後終於紆尊降貴地進了幾口米粥。見青櫻還捧著高腳碗不鬆手,直愣愣地跪著,漫不經心道“起來吧。”
青櫻這才站起,雙手縮在袖口下活動了一下被燙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