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此他是信嬤嬤的話。
隻是沈夫人的態度,讓他有些遲疑不定。
沈夫人縱然心有不甘,但也不敢在老夫人麵前太放肆,冷冷地瞥了梅姨娘的背影一眼,方才回到老夫人身邊。
梅姨娘身邊的婢女注意到有外男在,便放下四五層幔帳隔開外屋,為梅姨娘重新換上一身乾淨的衣裳。
外屋的氛圍冷凝,全都以老夫人為主。
老夫人不發話,誰也不敢隨意吱聲。
一刻鐘後,放下的幔帳拉開,梅姨娘盈盈走來,一一行禮,安靜地站在老夫人麵前。
老夫人掀開眼皮子打量梅姨娘,她的容貌清麗婉約,算不得很出眾,但身上有一種很獨特的書卷氣質,不沾染半點風塵中的媚俗氣息。
梅姨娘第一次見老夫人,被她細致的打量,一顆心怦怦跳得很快。
她自小在音律上展現出很高的天賦,深得祖父喜愛,親自傳授她音律,希望她能夠繼承衣缽。
她對音律十分癡迷,隻想拜入名師門下精進琴技,努力完成祖父的心願,開創新的派流。
隻可惜她拿到拜師的名額時,家中出事了,祖父將她與雙生妹妹暗中送到遠房表叔家。
起初的半年表叔待她與妹妹算和善,後來得知她家被抄後,態度急轉直下。
表叔讓她去茶館彈琴唱曲換錢,後來她在賣藝時被老鴇相中,表叔便將她與妹妹高價賣給了老鴇。
從此之後,命運再不由她。
妹妹並不精通音律,老鴇便想讓她接客,為了護住妹妹的清白,她對老鴇言聽計從,儘量展現出自己身上的價值,謀劃著攢夠銀子為自己與妹妹贖身。
直至她遇上了沈少恒,他想收她做外室。她唯一的要求是為妹妹贖身,他也應允下來。
可等待她的卻是承恩侯府的一頂轎子,將她抬進承恩侯的後院裡。
她想這樣也好,有了侯府的庇護,她可以更快的救出妹妹。
直到她被沈夫人算計,失去了清白。
那一刻,她隻覺得天崩地裂,命運似乎在一遍遍地捉弄她。
每當她看見一絲曙光的時候,命運便再次將她推入更深的深淵。
她不想認命,也不能認命。
隻能抓住沈少恒,抓住任何可以活下去的機會。
隻有這樣,她才有機會將妹妹救出來。
因為她離開勾欄時,妹妹拉住她的手說:“姐姐,我等你來接我。”
好在,沈少恒待她尚有一分真心,為妹妹贖身,並且安置好了,甚至讓她們姐妹見過一麵。
她覺得自己該安心了,應該再無牽掛了。
可是……
梅姨娘慢慢垂下頭,望著窗外倒映在腳邊的明麗日光。
她貪心了。
她好想活下去。
這一生顛沛流離,她隻想和妹妹安穩過日子。
太難,太難了。
梅姨娘攥著汗濕的手,等待著老夫人的發問。
老夫人卻是收回了視線,並沒有問梅姨娘。
“今日鬨出這樣大的風波,若不處置好,你們心裡存了芥蒂,往後府上甭想有安寧日子。”老夫人開了腔,撩開眼皮子看向沈夫人:“沈繼宗聽了一些捕風捉影的話,便汙蔑梅姨娘與恒兒苟且。侯爺派人給梅姨娘驗身,確定她是清白的,你為何執意不信?”
沈夫人心裡翻江倒海,不知道老夫人的用意,斟酌著該如何回答。
老夫人卻繼續說道:“莫非你有彆的證人與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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