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被老板罵了。
薛奕走在上班的路上,滿腦子都是昨晚老板罵他的話。
“你看你又搞砸了這份文件,你不想混了嗎?”
“枉費你是老員工,連新手的半點皮毛都不如!混成你這個樣子不如死了算了!”
“再是這樣毫無建樹,你就給我辭職滾蛋!”
每一句話都像針紮那樣紮進薛奕的心裡,不是他不努力,是公司實在是太內卷了。
不管是新來的員工還是比他更老資格的員工,個個為了那每個月的滿勤獎、提成、員工績效等,拚了命地加班,到處拉業務。
薛奕作為一個孤兒,靠自己打工賺學費畢業的大學生,能找到工作算很了不起了,哪裡還有其他人緣?拉業務能拚得過彆人?
叮叮叮,紅綠燈路口清脆的警告聲,把薛奕鬨醒了半分。
無奈,薛奕隻能拿起手機,厚著臉皮撥通大學時同學的電話。企圖以同學的情誼,能拉點業務,好達成本月的業績。
沒辦法,這個月業績還是零。
叮咚,行人請通過。
紅綠燈終於由紅變綠,薛奕跟在人群中踏上斑馬線。
跟大多數上班族一樣,即使正在過馬路,也是忙碌著手裡的工作。不是在翻閱文件,就是電話打個不停,正是一座城市彆樣的風景線。
不同的是,薛奕的電話,要麼打不通,要麼接通之後沒幾秒鐘就掛斷。
同學?情誼?諷刺!
睡在上鋪的兄弟?掛了。
同桌的你?沒空。
走到斑馬線中間,隻剩下昔日仰慕自己的女同學李莉的電話號碼。
硬著頭皮撥通了過去。
嘟,嘟嘟……
“喂,小莉啊……”
叭!叭叭~
“快躲開!危險!”
一輛滿載的水泥罐車,俗稱田螺車,闖過紅燈,衝著薛奕在內的人群撞了過來……
頓時,斷肢殘臂,血液腸子四處亂飛,慘不忍睹。
薛奕也不能幸免,被車頭撞得飛起,在空中前滾翻、後滾翻、側滾翻1800°、3600°轉體,如果是跳水運動,必然驚豔全世界觀眾。
吧嗒,成功落體!
滿分!
立刻響起了激烈的掌聲,這一跳轟動了全場觀……
哦,開錯了頻道,讓我們繼續回到現場。
在滑行和地麵翻滾了十幾米後,薛奕仰著頭安詳地躺著,像嬰兒般的睡眠,隻不過姿勢相當奇怪,也就是你想的那樣奇怪。
痛,好痛!
沒理由那麼痛!
從來沒試過那麼痛!
頭也痛,胸也痛,臀也痛,手腳更痛,全身沒一個地方不痛,不知道這時吃兩顆止痛片有沒有效果?
尖叫聲此起彼伏,混雜著嘔吐聲、哭喊聲,冷靜點的人急忙撥打急救電話和報警電話。
稍事,滴嘟滴嘟滴嘟的救護車來了。
哇嗷哇嗷的警笛聲也來了。
警戒線拉起來,圍觀的吃瓜群眾才稍微散開一點。
而那部剛撥通的手機,在對方“喂喂,喂,小奕,你說話啊小奕?你怎麼了?出什麼事了?”幾句後,也掛斷了電話。
一名醫護人員來到薛奕身邊,左摸摸,右摸摸,鼻子探探,歎了一聲“唉,這是唯一一具完整的屍體,可惜沒有生命體征了。宣布當場死亡。”
死亡你丫啊!
你才死了,你全家都死了,你祖宗十八代都死了!
薛奕聽了醫護人員的話,一陣怒火攻心,“大聲”罵了起來,粗口都爆出來了。
可是,明明要張口說話,卻一丁點聲音都發不出來,甚至連嘴巴都沒辦法動一下。
想看看到底是哪個無能的沒良心的家夥說他死了,可是鉚足了勁也睜不開眼睛,眼皮似乎有千斤重,難以抬起。
哢擦,哢擦。
拍照取證聲,記者拍照報道聲,路人吃瓜拍照聲,此起彼伏。
痛,好痛,實在是痛!
喂,你們倒是過來搶救我一下啊。
痛苦的薛奕哀怨地懇求,卻隻能腦子裡想一想,根本不能發出聲音,也不能動任何一下。
啊,我真的死了嗎?
死亡是這種感覺?
可是,我能聽到,我能感覺到,我應該隻是快死了,我還能搶救一下,說不定還能活。
吧嗒吧嗒,腳步聲過來了。
那聲音,就像踩在黏糊糊的濃稠液體上,一步一聲,令人發毛。
可不是嘛,車禍現場滿地都是血。
薛奕心裡忽然有了一份希望。
希望這個走過來的人,能發現他還沒死,能告訴彆人,趕緊過來搶救一下。
正所謂希望越大失望越大,走過來的人,把薛奕塞進裹屍袋裡,無情地拉上拉鏈。
是的,這個人隻是過來“收屍”的。
鏟子鏟地板的聲音,掃把掃水的聲音,消防水槍呲水的聲音,拖把拖地的聲音……
薛奕就這麼躺在裹屍袋裡,聽著外邊的聲音,也猜到了他們在乾什麼。
又過了一會兒,有人扛起薛奕,塞進了救護車裡。
滴嘟滴嘟滴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