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瞎子。”
欠打的稱呼,熟悉的聲音,意料之外的人。
溫清池麵容扭曲了瞬,回首。
“花孔雀,你怎麼會在這?”
裴言澈的聲音穿過簌簌飄葉,腰間的玉佩隨他動作,相繼搖晃。
他邊走,邊答“那麼陰邪的陣法,我一猜就是你。”
溫清池往裡走,全然不顧身後的裴言澈。
“死瞎子!你居然無視我!”
溫清池仿若未聞,裴言澈卻厚著臉皮湊到她麵前,喋喋不休“如何,我是否很厲害?”
“看你畫道紋的位置,便能推斷出需鎮壓之物在此處。”
溫清池略詫然,書中裴言澈雖不像傅硯辭那樣淵清玉絜,但對邪陣禁術也是極為輕視,不可能會去學習,那他又是如何知曉這陣法的作用?
“你見過?”
“嗯哼。”
今日裴言澈異常多話,溫清池的聲音在洞穴中回響,略顯模糊。
“我曉得你意欲何為。”裴言澈頓了頓,“我能夠助你一臂之力。”
溫清池樂嗬了下,問“你又知曉了?”
“天才是遙不可及的。”
裴言澈語調微微上揚,驕傲地揚起下巴“我見多識廣,什麼沒見識過?”
確實,能單憑她留下的陣紋推斷出陣起的位置,裴言澈也算是符道中萬裡無一的天才。
愈深近山洞,化神期的威壓愈恐怖,像是一雙無形的手,要將裴言澈撕裂成兩半。
裴言澈臉色發白,掏出全部家當的法器,也才勉強好受一些。
溫清池指尖輕輕勾動,緩解威壓,最後一次勸誡“現在出去,你還來得及。”
“十幾個化神,你還想封印大妖。”裴言澈看了眼溫清池,繼續道“你行嗎?”
他剛趕到這,便瞧著十幾個化神入洞,爾後溫清池也緊隨其後。
裴言澈聰敏,自是知道溫清池想做什麼。
禁書中曾提到過,玉城之下有大妖,名喚相。狀似百合,多枝條藤蔓。實力強悍,其性嗜血,以人為食。修真界曾以數萬生靈覆滅的代價,也才勉強將其封印在玉城底下。
為了防止引起恐慌,關於這件事的記載書籍全被焚燒殆儘,隻剩裴家藏書閣中的禁書有過記載。
知道的人很少,他算一個。
溫清池靜默半晌,問“既然知道我要做什麼,也知道裡麵可都是化神,你還去?”
“去,祭壇已經啟動過一次,第一道封印應該解除了。”
裴言澈點頭,有一搭沒一搭的踢著小石子,“大妖不除,玉城難安。”
溫清池“可你進去又能做什麼?”
溫清池仍舊不認同,進去以後,她不僅要開陣法,以自身為陣眼,還要一挑十幾個化神,哪裡顧得上裴言澈。
“進去後,我可不會管你死活。”
裴言澈狀若思考,語調略微壓低“我有用的很,又不是隻有你能開啟陣法。”
“我也會。”
聞言,溫清池原地站立好一會,裴言澈見她不動,也止下腳步“怎麼了?”
溫清池摸了摸腦袋,嘖嘖兩聲“沒什麼,隻是沒想到最後陪我赴死的是你。”
裴言澈“……”
他發出尖銳的鳴叫,溫清池捂住耳朵往裡走“溫清池!什麼叫赴死!你當真一點準備都沒有?”
他以為溫清池萬事俱備,不會真涉及生命危險,這才入洞。
溫清池攤攤手“不然呢?”
“我就沒打算活著回去。”
“……”裴言澈沉默了瞬,艱難開口,“我現在出去還來得及嗎?”
倏然,周圍明滅的紅光暴漲,洞口處的大片紅光閃動,宛夜紅色繁星。裴言澈這才看清,那所謂的紅光是食人蛾。數以千計的飛蛾如洶湧的潮水般朝兩人撲來,它們翅膀嗡嗡振動,震耳欲聾。
其所過之處,皆留下熒紅色的黏液,如血跡斑駁,在黑暗中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而洞口處,不知何時已爬滿了藤蔓,它們如陰冷的蛇,蜿蜒曲折地纏繞在一起。
幽藍的藤蔓掛著倒刺,條條交織纏繞封住洞口,外界的天光一點點消散,宛如在抹殺兩人最後的生機。
裴言澈還未出聲,就被溫清池冷不丁扯住往裡跑。手中秋水霞色正盛,一記劍意碾過去,“風生水起”一出,疾風驟雨,空中無色水汽有了形狀,翻轉而起成龍卷風,浩浩蕩蕩地橫掃食人蛾群。
食人蛾群的攻勢一潰千裡,四處逃竄。密不透風的牆,頃刻間四分五裂。那風速迅疾,將逃竄分散的蛾群席卷宇內。
裴言澈餘光忍不住飄向身後,紅光入目,蛾子宛如掉線的珍珠,落入玉盤。
那藤蔓像生了靈智,封住洞穴後,朝他們攻來。
裴言澈崩潰“啊啊啊啊!它真的很醜!死瞎子再快點!”
他的衣服可是前不久才洗乾淨的,不能弄臟!
溫清池禦劍,掠過狹窄的洞身,拽著裴言澈不斷深入,她沉吟片刻“裴言澈,蛾子都元嬰了,你怎麼才金丹。”
裴言澈拍了拍溫清池的後腦袋,惱羞成怒“我是人,它們這群醜八怪能和我比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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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想跑是跑不了。”
大妖被封印在山洞,十幾萬年。身體早就與山洞一切活物融合,一言一行從進來便在它的掌控中,裴言澈想跑,它哪能讓送上門的食物,就這樣逃之夭夭。
很明顯,藤蔓像是挑逗獵物,攻勢毫無殺意。
想把他們往深入引,裴言澈忍不住呢喃了一聲“死瞎子。”
溫清池神識蕩開,不斷躲避藤蔓,應道“乾嘛?”
這洞穴深不見底,怎麼飛都走不到儘頭,而且愈往深入,那群妖族的威壓愈強橫,但就是見不到人影。
“要是我們這次配合默契,能活著出去,要不要再合作一下?”
裴言澈躲過刺來的藤蔓,手中爆炸符不要錢的扔出去“我陪你封大妖,你跟我謀權篡位。”
好家夥!
這貨篡位速度居然比她還快,都已經開始拉攏盟友。
溫清池了然“所以你陪我進來的目的,是為了篡位靈霄宗?”
她就知道裴言澈沒那麼好心。
裴言澈白了眼她“是裴家。”
“這裴家繼承人做得我如履薄冰,我很不滿意。”
“我要弑父,篡位。”
陰溝的老鼠,上不得台麵的東西。
這是裴言澈在他父親口中親耳聽聞的評價,那一年,他七歲。
“哦——原來是薄冰哥呀。”
溫清池一頓,饒有興趣“薄冰哥,為什麼選我呀?”
溫清池對裴言澈的家事並不感興趣,隻是很好奇他為何選擇與他不對付的自己。
藤蔓的攻勢愈烈,溫清池仍麵色從容。
裴言澈緊抿唇“因為你夠蠢。”
溫清池“……”
其實無論溫清池答不答應,裴言澈都會跟來。
於私,溫清池的兩次救命之恩,他從不愛欠人情。於公,玉城數千條的性命,身為靈霄宗首席,他責無旁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