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夕前,他們拖家帶口,搬回了程家。
程知節也兌現了他的承諾,昭告了天下,並且大擺流水宴席,幾乎把朝中大大小小的官員都請了過來,就連陛下,免不得來湊熱鬨。
宴席之上,程知節領著程潛,穿過一桌桌賓客,要求他一一向他們敬酒致謝。
哪怕程潛臉色繃得青白,依然要露出禮貌且勉強的笑容。
向那些殷勤敬酒大小官員,喝了一輪又一輪。
觥籌交錯,好不熱鬨。
齊杏站在一旁默默地觀察著著一切,充滿了心疼。
她看出了他的疲憊和厭煩,知道他其實並不喜歡這種場合,但卻無法拒絕他父親的安排。
這,都怪她。
齊杏無法再看他這樣喝下去,於是悄悄來到程潛的身後。
“郎君,裝醉吧……”
她說話的聲音細得如蚊子般大小,在那鼓瑟吹笙、歌舞歡唱的場麵,壓根不會被人發現的。
可是下一秒,齊杏卻迎來了她公爹死亡一般的視線。
程知節對她使了個眼色,仿佛在警告,她一個女兒家少管閒事。
齊杏被那淩厲嚇到,隻好又乖乖地坐回位子。
她才落了座,程夫人那鄙夷的目光便投了來。
“那個,這娘子,你可是子謙的妾室嗎?”
問話的是坐於她身旁的崔姨母,穿得土黃色的雍容華服,腦袋上插滿了金色支釵。
齊杏也是第一次見程府的女眷,也認不太清楚,隻知道遠坐於主位的那位靛紫色金絲纏繞華服的女人,此時正冷眼瞧著她的,就是程夫人。
妻降為妾,不用細想都知道,那崔姨母是不懷好意。
齊杏並未生氣,而是淺笑一下。
“回姨母的話,吾乃是子謙明媒正娶的妻子。”
“嗬,哼。”
遠處那抹靛紫色冷笑了一聲。
崔姨母見了,也跟著譏笑了起來,“明媒正娶,那可奇怪了,咱們族中上下所有人可都未曾聽聞過此事呢,這可真是一樁逸聞呐!”
說完,她便手背捂著嘴,發出細尖的笑聲,而席上的女眷聽了,也都帕子抿嘴,窸窸窣窣地笑了起來。
齊杏看著她們,袖子裡的小手慢慢捏緊。
這時,一直坐在遠處的程夫人,勾了下她那染得豔紅的嘴唇,發了聲,“諸位莫驚怪,畢竟他們年輕嘛,私定終身也是有的事,各世家大族見怪不怪了嘛。”
“更何況……”
程夫人眼角瞟了一下她,繼續道:“更何況妾侍而已,再多幾個,咱們也是養得起的。”
“你!……”
身後的月兒氣得不過,跨前半步,正要出聲辯駁。
“月兒!”
齊杏低聲製止了她,轉而露出淺笑,“夫人您可能不清楚,我與子謙乃是有一紙婚書的,官媒梁大人乃是我們的見證人。”
“哎喲喲您瞧您瞧瞧,還有一紙婚書呢,長輩們都不知曉,那小官媒就把婚書開出來了,喲喲,小地方出身的,辦事情可真兒戲呀。”
崔姨母裝腔作調,誇張地嚷嚷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