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柴油機的轟鳴聲，李伏龍一陣感慨，科技的力量確實強大。
難怪撈屍人的數量越來越少，血肉之軀怎麼比得上工業機械。
“如果能把黃河抽乾，就不會有那麼多人溺死了。”
“李大爺，那恐怕死的人會更多。”
趙雨詩在旁邊忍不住多嘴了一句。
煙草味中夾雜的屍臭味，確實有些難聞。
不過她對撈屍人並沒有特彆大的抵觸感。
也許是這老頭，看起來普通又孤獨。
也許同是天涯淪落人，如果趙雨詩身上的鱗片被發現，恐怕也會遭人嫌棄。
“妮子，是你發現水底屍體報的警？”
李伏龍有些受寵若驚，沒想到這麼年輕貌美的女娃願意忍受屍臭味跟他聊天。
“你的水性真不錯！”
在趙雨詩點頭之後，李伏龍誇讚一番，心血來潮道：
“有沒有興趣跟我學撈屍？你當我徒弟，以後我的遺產都給你。”
沒彆的，他是真的想讓這門手藝傳下去。
也許哪天強大的工業機械都成了廢鐵，還是要靠雙手下河撈屍。
“不了……不了……”
趙雨詩連忙擺手，露出尷尬不失禮貌的微笑，
她一個女孩子，怎麼可能去撈屍呢。
沒這個膽子，而且身上臭烘烘的，她愛乾淨。
“要不，您給我講講撈屍的故事。”
趙雨詩對這個倒是很感興趣，而且漫漫長夜，很適合聽這種神秘離奇的鬼故事。
“你想聽故事？那三天三夜都說不完。”
李伏龍來了興致，很久都沒跟人聊起自己的撈屍經曆，就連他的兒子女兒都不願意聽。
“我從十二歲就開始撈屍，那時候黃河水還沒有現在這麼清……”
“……”
“我師父教了我十年，那一天他撈了一具屍體四次沒有撈上來，把自己也搭進去了，他的屍體是我撈上來的……”
“……”
“91年的時候，我帶了一個徒弟，水性好膽子大，我是看著他長大成年，98年發洪水他五天就在水裡撈了兩百人，其中有98個活人，第六天晚上打雷下暴雨，他被洪水衝走了，他的屍體也是我撈上來的……”
“……”
“前年，我大孫女讀初中，和她同學淹死在了黃河裡，一個飄在水麵一個沉在水下，我當時去撈屍還以為她們是貪玩溺水，可後來在河邊石頭上看到了她們書寫的字跡：一起跳河……”
李伏龍沉默了，嘴裡咂摸著煙把，
眼眶裡有著道不儘的不解和困惑。
“我以前小時候家裡窮，每天都想著怎麼吃飽飯，這是我成為撈屍人的原因，現在的小娃娃不用挨餓受凍，卻在想著怎麼去死……”
“你們年輕人的世界，我真的不懂，也許是我太老了……”
趙雨詩擦了擦眼淚，
撈屍人講的驚悚故事，一點都不嚇人，反而讓她哭了鼻子。
“妮子，你太多愁善感了，心腸太軟確實不適合當撈屍人。”
李伏龍搖了搖頭，放棄了收她為徒的想法。
“李大爺，你沒哭過嗎？”
趙雨詩有些不服氣。
“沒有。”
李伏龍搖了搖頭，和藹一笑道：
“咱的眼淚都在黃河裡。”
“嗚嗚嗚。”
趙雨詩哭的更大聲了。
“彆哭了，你應該笑，你要發一筆橫財！”
李伏龍沒想到自己惹上了一個愛哭鬼，總要想辦法讓她開心點，不然那多不好意思。
他把趙雨詩當孫女一般看待。
“不可能，我連工作都沒了，我爸還欠了一屁股債，而且……”
她很想把自己身上長鱗片的事情說出來，但是又憋回去了。
想到不如意的生活，趙雨詩眼淚止不住的嘩嘩掉。
積壓一個月的焦慮情緒，得到了釋放。
李伏龍有些無語，這妮子怎麼還越哭越大聲。
不知道的還以為自己一個老頭子，欺負她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