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知書滿頭霧水:“此事沒有便是沒有,枉他黑白曲直,總有辨明的時候,何懼他們胡亂攀咬?”
他們堂堂首輔家,豈會怕一個漆匠無憑無據地攀咬?
蘇賢閉上眼靠在太師椅背上,眼角的皺紋非常清晰,顯出幾分老態。
“皇上隻怕是對老夫已有不滿,借題發揮。”
上次蘇知書夜訪東宮,可以解釋為小兒女情深意重,也可以被人解讀為蘇家想兩頭下注。
再加上,皇帝一方麵重用外戚,另一方麵又在防範外戚。
最近皇帝對他各種敲打警告,很可能是想讓蘇知書退出選秀,不想讓蘇家成為外戚。
要不然,皇帝為何在蘇知書夜訪東宮後,突然讓一直住在宮裡等待選秀結果的秀女們先行回家呢?
可是。
蘇賢如何甘心?
他如今是吏部尚書兼任內閣首輔,朝廷裡半數文官是他的門生,又深得皇帝寵信,風頭一時無二。
若是能讓女兒登上皇後之位,他未必不會成為大梁王朝的“霍光”,權傾天下。
蘇知書目光閃了閃,還是沒敢將自己與馮素玉勾結,陷害周妍差點失身於衍聖公的事說出來。
在父親這個級彆,秀女周妍不過是一隻小螞蟻,最重要的身份也就是皇後的侄女兒。
現如今蘇家已經和皇後娘家聯姻,周妍已經失去了她存在的意義。
蘇賢隱隱覺得不安。
按理說,太子如今基本上是砧板上的魚肉,就等皇帝砍下廢太子的最後一刀。
他為何還輕飄飄地給自己遞個小盒子呢?
繼續挑撥自己和皇帝之間的關係?
有這個必要嗎?
於他何益?
他不過是個十七歲的少年,可城府之深,連老夫都看不透。
實在是個危險人物。
他不能完全得罪他。
適當的示好是有必要的,但絕不能太過明顯。
蘇賢緩緩睜開眼,眼中精光閃過,瞥向亭亭玉立的蘇知書,語氣帶著意味深長。
“知書,你素來心儀太子,又是秀女,今時今日,倒不好立即斷了與太子的來往,你且放手去做。”
蘇知書瞳孔一縮。
父親這是要把自己和太子綁死?
非要我嫁給一個半身不遂的人嗎?
她心裡一片寒冷。
兄長的女兒如今也十三歲了,跨年過去就是十四歲。
父親還有孫女在手,到時候若是二皇子登基,扶持孫女做皇後,他照舊權傾朝野,自然不在乎犧牲我一個了。
可她敢反抗嗎?
不敢。
她名義上是嫡女,實際上生母是夫人的婢女。
生母還被藏在了田莊上。
她隻有足夠懂事,生母的日子才會好過些。
蘇知書思前想後了好幾天,最後采用了最普通的做法——去大隆善寺求了一枚平安符,又趁冬至日進宮的時候去了趟鄭貴妃的永壽宮,托鄭貴妃把平安符送給趙澈。
她害怕再見到癱瘓的趙澈。
若是像上次那樣,他說出要自己委身於他的狗屁話語,自己未必會那麼幸運能逃脫了。
畢竟,他們就是等著成為太子後妃的秀女。
她確實喜歡趙澈。
可她喜歡的,是他的身份和地位,俊美的外表,還有他可能會給自己帶來的尊貴和榮寵。
如果不是為了這些,她又何苦熱臉貼冷屁股,絞儘腦汁地去接近他呢?
而一個癱瘓在床、前途渺茫的男人,值得她的同情,卻不值得她去委身。
……
冬至節的時候,鄭貴妃親自到東宮勸慰太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