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父與子_基督山伯爵(全三冊)_思兔 

第二章 父與子(1 / 2)

我們先撇下被仇恨精靈撩撥得妒火中燒的唐格拉爾,讓他兀自在船主的耳邊嚼舌頭,說同事的壞話。且說唐戴斯在卡訥比耶爾大道走到頭,來到諾埃伊街,然後走進梅朗巷左邊的一座小樓,沿著陰暗的樓梯一口氣跑上六樓。他一隻手扶著欄杆,另一隻手按住狂跳的心口,停在半掩的房門跟前。從門縫裡一眼便看得到房間那頭的牆壁。

唐戴斯的父親就住在這間小屋裡。

老人還沒知道法老號返航的消息。他站在一張椅子上,顫巍巍地把攀援而上的鐵線蓮和旱金蓮跟柵欄縛在一起。

驀然間,他覺得自己被人攔腰抱住,一個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身後喊道:

“爸爸,我的好爸爸!”

老人驚叫一聲,轉過身子;看見眼前真是兒子,他臉色發白,渾身哆嗦,險些從椅子上栽下來。

“你怎麼啦,爸爸?”年輕人一把扶住他,擔心地問道,“你病了嗎?”

“沒事,親愛的埃德蒙,我的兒子,我的孩子,沒事。我沒想到你會來,突然一下子看見你,我太興奮,太激動了……哦!主啊!我覺得好像要死了!”

“彆激動,爸爸!是我,是我呀!大家常說快樂是不傷身體的,所以我悄悄地進來了。好了!對我笑一笑吧,彆這樣愣著看我。我回來了,我們要過開心日子了。”

“那敢情好,孩子!”老人接著說,“可我們怎麼個開心法呢?你再也不離開我了嗎?來,給我講講你交了什麼好運。”

“願天主寬恕我,”年輕人說,“我把幸福建築在另一家人的喪事上了!天主知道我並沒祈求過這樣的幸福,但是幸福既然來了,我也做不出悲哀的樣子。爸爸,可敬的勒克萊爾船長死了,靠莫雷爾先生的舉薦,我很可能接替他的職位。你明白嗎,爸爸?我二十歲就能當船長了!薪金有一百金路易[1],還可以分紅!像我這樣的窮水手,簡直連想也不敢這麼想呀!”

“是的,孩子,”老人說,“這真是開心事兒。”

“我要把掙來的第一筆錢為你蓋一幢小房子,讓你在花園裡種上你的鐵線蓮,旱金蓮,還有忍冬……哎,你怎麼啦,爸爸,你不舒服嗎?”

“不用急,我沒事。”老人這麼說著,身子卻癱倒下去。

“你怎麼啦?爸爸,”年輕人說,“喝杯酒提提神。酒放在哪兒啦?”

“不用,彆找了,我不用喝。”老人拉住兒子說。

“要喝,要喝的,爸爸,告訴我酒在哪兒。”

說著,他打開兩三隻櫃子。

“找不到的……”老人說,“沒有酒了。”

“什麼?沒有酒了!”唐戴斯的臉色也變白了,他看看老人瘦削蒼白的臉頰,又看看空無一物的櫃子,“沒有酒了!你難道沒有錢了嗎,爸爸?”

“你回來了,我就什麼都有了。”老人說。

“可我,”唐戴斯擦著額頭淌下的冷汗說,“可我三個月前臨走時,給你留下了兩百法郎呀。”

“是的,埃德蒙,是留下了;可你忘了欠鄰居卡德魯斯一筆小小的債;他向我提起,說如果我不能為你還債,他就要去莫雷爾先生家讓他還了。你知道,我擔心會影響你……”

“所以?”

“所以我就付還了。”

“可是,”唐戴斯大聲說,“我欠了卡德魯斯一百四十法郎哪!”

“沒錯。”老人訥訥地說。

“你從那兩百法郎裡拿出來還他了?”

老人點點頭。

“你就靠六十法郎過了三個月?”年輕人低聲地說。

“你知道,我用不了什麼錢。”老人說。

“哦,天主啊,請饒恕我吧!”埃德蒙跪倒在老人麵前喊道。

“你怎麼啦?”

“哦!你讓我的心都碎了。”

“瞧!”老人微笑著說,“現在你回來了,就沒事了,一切都會好起來了。”

“對,我回來了,爸爸,”年輕人說,“我回來了,帶回了希望,還帶回了一些錢。拿著,爸爸,”他說,“拿著,快去買點東西。”

說著他把口袋裡的錢倒在桌子上,總共有十來枚金幣,五六枚五法郎麵值的埃居[2]和一些零星硬幣。

老唐戴斯的臉綻開了笑容。

“這是誰的?”他問。

“我的,你的……我們的!拿著,去買些日用品,彆再發愁了。明天還有呢。”

“輕點,輕點,”老人笑盈盈地說,“要是你不反對,我還是想省著點用。人家看見我一下子買好多東西,會覺得我是等你回來才有錢的。”

“你怎麼著都行;不過你得先雇個用人,爸爸,我不想讓你再孤零零地過日子了。我還帶了一點走私咖啡和上等煙草,都在船艙的小櫃子裡,明天拿來給你。哎!有人來了。”

“是卡德魯斯,他準是聽說你回來,想過來說幾句祝你平安歸來的客氣話。”

“哼,口是心非,”埃德蒙低聲自語,“不過,他畢竟是鄰居,也幫過我們,不該把他拒之門外。”

這當兒,樓道口露出了卡德魯斯那張胡子拉碴的臉。此人約莫二十五六歲年紀,手裡拿著一塊布料,他是裁縫,打算拿它做一件衣服的襯裡。

“嗨!你回來啦,埃德蒙?”他帶著濃重的馬賽口音,咧開嘴笑著說,露出一口雪白的牙齒。

“我回來了,卡德魯斯先生,隨時願為您效勞。”唐戴斯答道,這句客氣話沒能掩飾住他內心的冷淡。

“多謝,多謝;不過我什麼也不需要,倒是有時彆人用得著我呢。唐戴斯打了個激靈)我這不是衝著你說的,小夥子;我借錢給你,你還我了,好鄰居有借有還,我們兩清了。”

“對幫助過我們的人,我們是永遠不會忘記的。”唐戴斯說,“就是我們不再借他們的錢,也還欠著他們的情。”

“乾嗎這麼說!過去的事,不就過去了嘛。說說你的好事兒吧,朋友。我剛才去碼頭配塊栗色料子,碰巧遇上了我們的朋友唐格拉爾。

“‘你在馬賽?’我問。

“他回答說:‘可不是。’

“‘我還以為你在士麥那呢。’

“‘去過了,回來了。’

“‘埃德蒙呢,小埃德蒙在哪兒?’

“‘大概在他父親家吧。’

“所以我就來了,”卡德魯斯接著往下說,“來握握好朋友的手啊!”

“好心的卡德魯斯,”老人說,“他喜歡我們。”

“可不是,我喜歡你們,我還敬重你們,如今好人不多見哪!嘿,小夥子,看樣子你發財了?”裁縫斜眼看著桌子上的那些金幣、銀幣說。

年輕人看見鄰居的黑眼睛裡閃出貪婪的光芒。

“噢!”唐戴斯輕描淡寫地說,“這些錢不是我的;爸爸看出我擔心他缺錢用,為了讓我放心,就把錢袋裡的錢倒在桌上了。行了,爸爸,”他說,“把錢收好吧。但如果卡德魯斯先生需要,那自然不成問題。”

“不,小夥子,”卡德魯斯說,“我什麼也不需要,感謝天主,我乾這一行夠吃夠用了。你把錢留著,留著吧,錢總是不嫌多的;不管用不用得上,我都謝謝你的好意。”

“我說的是真心話。”唐戴斯說。

“那當然。看來,莫雷爾先生挺喜歡你,你的確討人喜歡。”

“莫雷爾先生向來對我很好。”唐戴斯說。

“那你就不該不領他的情,不跟他一起吃晚飯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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