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吐露真情_基督山伯爵(全三冊)_思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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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吐露真情(1 / 2)

正在這時,從德·維爾福先生的書房裡,傳來了他的喊聲:

“出什麼事啦?”

莫雷爾用目光征詢諾瓦蒂埃的意見,老人剛才已經恢複了鎮靜,這時他用目光示意莫雷爾躲進小房間,有一次在大致相同的情況下,莫雷爾曾經在裡麵藏過一次身。

他剛來得及拿起帽子氣喘籲籲地跑進那個小房間,過道上就響起了檢察官的腳步聲。

維爾福疾步走進房間,朝瓦朗蒂娜奔去,把她抱在懷裡。

“叫醫生!叫醫生!……叫德·阿弗裡尼先生!”維爾福喊道,“不,還是我自己去。”

說著,他衝出房門。

這時,莫雷爾從另一扇門衝了出去。

他剛才突然在心裡觸動了一樁可怕的回憶:德·聖梅朗夫人猝死的那個夜晚,他聽到的維爾福與醫生之間的那場談話,又在記憶中浮現了出來。這些症狀,跟巴魯瓦臨死前的症狀也是一樣的,雖說程度稍輕些,沒那麼嚇人。

在這同時,他覺得耳畔又響起了基督山的聲音,就在兩小時前,基督山曾對他說:

“您要是有什麼需要,莫雷爾,就來找我,我會幫助您的。”

想到這兒,他就衝出門去,從聖奧諾雷區奔到馬提翁街,又從那兒一口氣奔到香榭麗舍大街。

這當口,德·維爾福先生已經乘著馬車趕到了德·阿弗裡尼先生家門前。他把門鈴拉得那麼猛,看門人來開門時不禁露出滿臉驚恐的神色。維爾福徑自朝樓梯奔去,看門人認識他,所以沒去攔他,隻是對他大聲地說:

“在書房裡,檢察官先生,在書房裡!”

維爾福推開門,衝了進去。

“哦!”醫生說,“是您!”

“對,”維爾福隨即關上門說,“對,大夫,這回是我來問您:這兒是不是沒有旁人。大夫,我的家是個凶宅!”

“怎麼!”醫生說,他外表很冷靜,內心卻很震驚,“又有人病倒了?”

“是的,大夫!”維爾福用痙攣的手抓住頭發大聲說,“是的!”

德·阿弗裡尼的目光在說:

“我早就警告過您了。”

隨後他的唇間緩慢而清晰地吐出這兩句話:

“是您家裡的哪個人要死了,是哪個新的犧牲者要到天主麵前去指控我們的軟弱了?”

維爾福心頭湧起一陣悲愴的嗚咽。他走近醫生,抓住他的胳臂。

“瓦朗蒂娜!”他說,“這回是瓦朗蒂娜!”

“您的女兒!”德·阿弗裡尼大聲說,一下子痛苦地驚呆了。

“您看到了吧,您弄錯了,”法官喃喃地說,“去看看她吧,在她飽受臨終痛苦的床前,求她原諒您曾經懷疑過她吧。”

“您每次來告訴我,”德·阿弗裡尼說,“總是已經太遲了:可是儘管這樣,我還是要去。咱們得快,先生,仇敵在襲擊您的家,我們一點時間也不能再浪費了。”

“喔!這一回,大夫,您不會再責備我軟弱了。這一回,我一定要把凶手找出來,嚴加懲處。”

“咱們還是先想法子救活受害者,然後再考慮報仇吧。”德·阿弗裡尼說,“走吧。”

把維爾福載到這兒來的那輛輕便馬車,又載著由德·阿弗裡尼陪伴的他疾駛而去。而與此同時,莫雷爾拉響了基督山府邸的門鈴。

伯爵正在書房裡,神情專注地看著貝爾圖喬剛才匆匆送來的一張條子。

聽到離開才不過兩小時的莫雷爾來訪,伯爵抬起頭來。

這兩個小時中間,這個年輕人想必也跟伯爵一樣,經曆了不少事情,因為這個年輕人跟他分手時笑容可掬,這會兒卻是滿臉驚慌之色。

伯爵立起身來,快步走到莫雷爾跟前。

“出什麼事了,馬克西米利安?”他問,“您臉色這麼白,額頭上都是汗。”

莫雷爾跌坐在一張扶手椅裡。

“是的,”他說,“我是趕來的,我有事要跟您說。”

“您家裡人都好嗎?”伯爵用一種充滿深情的親切的語調問道,其感情的真摯是任何人都看得出的。

“謝謝,伯爵,謝謝,”年輕人說,他顯然有些尷尬,不知道從何說起,“是的,我們全家都很好。”

“那就好。不過您是有事要對我說吧?”伯爵接著說,他愈來愈感到不安了。

“是的,”莫雷爾說,“我確實有事,我剛從一座死神已經進了門的屋子裡出來,跑著來見您。”

“那您是從德·莫爾塞夫先生府上出來?”基督山問。

“不是,”莫雷爾說,“德·莫爾塞夫先生府上有人死了?”

“將軍剛才開槍自殺了。”基督山回答說。

“哦!太不幸了!”馬克西米利安喊道。

“但對伯爵夫人,對阿爾貝,卻並不是不幸,”基督山說,“一個死去的父親和丈夫,勝過一個名譽掃地的父親和丈夫;血能洗去恥辱。”

“可憐的伯爵夫人!”馬克西米利安說,“我最同情的就是她,這位高貴的女性!”

“也同情同情阿爾貝吧,馬克西米利安;因為請您相信,他是伯爵夫人的好兒子。我們還是來說自己的事吧:您剛才說,您是跑著來找我的;您是有事要我為您效勞嗎?”

“是的,我需要您;我就像個神誌錯亂的人,相信在一種隻有天主才能給我救助的情況下,您也能給我救助。”

“您先說說看吧。”基督山回答說。

“哦!”莫雷爾說,“我實在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向世人的耳朵泄露一樁這樣的秘密;可是厄運在迫使我,情勢在逼著我非說不可,伯爵。”

莫雷爾遲疑地打住話頭。

“您相信我是愛您的嗎?”基督山說著,滿懷深情地把年輕人的一隻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間。

“噢!是的,您在鼓勵我,而且,這兒有個聲音在對我說莫雷爾把一隻手按在自己心口上),我對您不該有任何秘密。”

“您說得對,莫雷爾,這是天主告訴您的心,而您的心再告訴您的。請把您的心對您說的話,再說給我聽吧。”

“伯爵,您能允許我以您的名義,差巴蒂斯坦去打聽一個人的消息嗎?那人您也認識的。”

“我本人都悉聽您的吩咐,更何況我的仆人。”

“哦!我要是聽不到她已經好些的確切消息,就沒法再活下去了。”

“要我拉鈴喚巴蒂斯坦進來嗎?”

“不,我自己去跟他說。”

莫雷爾走出去叫來巴蒂斯坦,低聲對他說了幾句話,那位貼身男仆跑著出去了。

“嗯!行了嗎?”基督山瞧見莫雷爾走進門來,就問道。

“是的,這樣我就稍微安心一點了。”

“您知道我在等著您。”基督山笑吟吟地說。

“對,我,我這就要說了。您請聽好,有一個晚上我來到一個後花園,躲在繁密的樹叢後麵,誰也不會料到我在那兒。有兩個人從我的身邊走過;請允許我暫時不說出他倆的名字;他們在低聲地談話,而我因為對談話的內容非常關心,所以一字不漏地聽著他們的每一句話。”

“這個開頭挺淒涼,瞧您臉色這麼紅,身上還在打哆嗦,莫雷爾。”

“喔,是的!非常淒涼,我的朋友!那個花園的主人家裡剛死了一個人;我聽見他們談話的那兩個人,一個是這個花園的主人,另一個是醫生。這時候,那個主人在向醫生訴說他的懼怕和痛苦;因為一個月來,這座宅子已經死了兩個人,而且都是意想不到的猝死,仆人們私下傳說,是天主在震怒之下派滅絕天使來了。”

“噢!”基督山凝視著年輕人說,一邊用一個令人難以察覺的動作把椅子轉過一些,使自己置於陰暗處,而讓光線直接照在馬克西米利安的臉上。

“是啊,”莫雷爾繼續說,“死神在一個月裡已經兩次降臨這座宅子了。”

“那醫生怎麼回答?”基督山問。

“他回答說……他回答說這並不是自然死亡,致死的原因是……”

“是什麼?”

“是毒藥!”

“真的嗎?”基督山輕輕地咳嗽了一聲說,這種咳嗽在他情緒特彆激動的時候,可以用來或是掩飾他的臉紅,或是掩飾他臉色的變白,或是掩飾他聽對方說話時的關注神情,“馬克西米利安,您真的聽見他這麼說了?”

“是的,親愛的伯爵,我聽見他這麼說了,而且醫生還說,要是再發生同樣的事情,他認為就必須訴諸法律了。”

基督山非常平靜,或者說顯得非常平靜地聽著。

“哦!”馬克西米利安說,“死神又第三次降臨了,可是宅子的主人也好,那個醫生也好,都一聲沒吭。現在死神也許就要第四次降臨了。伯爵,我既然知道這個秘密,您說我該怎麼辦?”

“親愛的朋友,”基督山說,“我覺著您是在說一樁我倆都心照不宣的事情。您在那兒聽到談話的這座宅子,我是知道的,至少是知道一座跟它很像的宅子的。這座宅子裡有個花園,有個一家之主的父親,有個醫生,還有過三次奇怪的突然死亡。嗯!您瞧,我沒聽到過什麼悄悄話,可這些事我也知道得跟您一樣多。但我可曾有過良心上的不安嗎?沒有!這些事跟我不相乾。您說似乎有一位滅絕天使在天主的震怒下選定了這座宅子。嗯!誰能說您的假設不是實情呢?可是那些連利害攸關的人都不願看見的事情,您也就彆去看了吧。倘若降臨到這座宅子上的,不是天主的震怒,而是他的審判,馬克西米利安,那您就轉過頭去,聽憑天主審判吧。”

莫雷爾渾身打戰。在伯爵的語氣中,有一種悲涼、莊嚴而又可怕的況味。

“何況,”伯爵繼續往下說,但很明顯地換了一種語調,簡直讓人覺得下麵的話不像是從同一個人的嘴裡說出來的,“何況,誰告訴過您這種事還會再發生呢?”

“它又發生了,伯爵!”莫雷爾大聲說,“就為這,我才跑來找您的呀。”

“好吧,您要我怎麼做呢,莫雷爾?難道說,您要我去通知檢察官先生嗎?”

最後這句話,基督山吐字特彆清晰,抑揚頓挫特彆有力,莫雷爾不禁驀地立起身來喊道:

“伯爵!伯爵!您知道我說的是誰,對嗎?”

“哎!對極了,我的好朋友,為了證實這一點,讓我來把事情交代清楚,或者說,讓我來一一說出這些人的名字吧。有一天晚上您到了德·維爾福先生的花園裡;按照您告訴我的情況,我推測那就是德·聖梅朗夫人去世的當天晚上。您聽見德·維爾福先生跟德·阿弗裡尼先生正在談論德·聖梅朗先生的突然死亡和侯爵夫人類似的猝死。德·阿弗裡尼先生說,他認為其中一起,甚至這兩起都是中毒事件。而您,是個把名譽看得比性命還重的人,從那時起您就總是良心上感到不安,拿不定主意是該把這個秘密說出去呢,還是該守口如瓶。現在已經不是中世紀了,親愛的朋友,已經沒有秘密審判所,也沒有良心法庭了;您去管這些人乾什麼呢?‘良心啊,你要我怎麼樣?’您何必去想斯特恩[1]的這句話呢。哎!親愛的,倘若他們在睡覺,就讓他們去睡,倘若他們睡不著,就讓他們臉色發白地去輾轉反側吧;為了天主的愛,您就隻管安然入睡吧,您沒什麼可內疚的,不用影響睡眠。”

一種可怖的痛苦的表情,呈現在莫雷爾的臉上;他一把抓住基督山的手。

“可是它又發生了!我對您說。”

“好呀,”伯爵不明白莫雷爾為什麼這麼執拗,感到有些驚奇,神情專注地看著他說,“那就讓它發生吧:這是一個阿特裡代的家族[2];天主譴責了他們,他們必將受到懲罰。他們就像孩子們用硬紙板折成的僧侶,即使有二百個之多,也終將被它們的造物主一茬接一茬地全部吹倒在地。三個月前是德·聖梅朗先生;兩個月前是德·聖梅朗夫人;後來又是巴魯瓦;今天,不是老邁的諾瓦蒂埃就是年輕的瓦朗蒂娜。”

“您都知道?”莫雷爾驚恐至極地喊道,基督山雖說是個天塌下來也不怕的人,看到他的神情不由得也嚇了一跳,“您都知道,卻什麼也不說!”

“嘿!關我什麼事?”基督山聳聳肩膀說,“難道我跟他們有什麼交情,難道我該放下這一個去救那一個?喔,不,害人的人和被害的人,沒我喜歡的。”

“可是我,我!”莫雷爾悲痛地哀叫,“我愛她!”

“您愛誰?”基督山一下子跳起來,抓住莫雷爾絞擰著舉向天空的雙手,大聲問道。

“我狂熱地愛她,發瘋地愛她,為了讓她不要流下一滴眼淚,我願意灑出我的滿腔熱血;我愛瓦朗蒂娜·德·維爾福,而現在有人正在謀害她,您明白了嗎!我愛她,我向天主,向您求助,想知道我怎樣才能救她!”

基督山發出一聲吼叫,這種充滿野性的吼聲,是隻有聽到過受傷的獅子咆哮的人才能想象的。

“罪孽啊!”他也使勁絞擰著自己的手喊道,“罪孽啊!您居然愛瓦朗蒂娜!居然愛這個該詛咒的家族的女兒!”

莫雷爾從沒見過像這樣的表情;他從來沒有見到過一雙眼睛對著他噴射出這樣可怕的光芒,他在戰場上,在阿爾及利亞浴血的夜晚曾經無數次見到過恐怖的精靈,卻從來不曾見過眼前晃動著如此陰森嚇人的火光。

他驚恐地往後退去。

而基督山,在這陣感情的宣泄和大聲的喊叫過後,他閉上一會兒眼睛,就像是被內心的閃光照花了眼似的:這會兒,他正憑著堅強的毅力在使自己冷靜下來進行思考,漸漸地,隻見剛才發作時劇烈起伏的胸膛變得平靜了,猶如烏雲過後,浪花翻滾、泡沫飛濺的波濤又在陽光下變得平靜了。

這種沉默,這種靜思,這種內心鬥爭,差不多持續了二十秒鐘。

隨後,伯爵抬起蒼白的臉。

“您瞧,”他的說話岔了聲,“您瞧,親愛的朋友,對那些在天主讓他們看到的可怕景象麵前一味托大、無動於衷的人,天主是知道怎樣去懲罰他們的冷漠無情的。我自始至終就像看熱鬨的沒事人一樣,眼看著這場淒慘的悲劇一步步展開;我就像一個邪惡天使,藏身於秘密之後保守秘密對有錢有勢的人來說是很容易的),笑嗬嗬地瞧著人們在作惡。現在輪到我了,我覺得自己也被那條我曾經瞧著它扭曲爬行的毒蛇咬傷了,而且是咬在了心口!”

莫雷爾發出一聲喑啞的呻吟。

“好了,好了,”伯爵說,“不能再這樣怨天尤人了。您要做個男子漢,要堅強,要充滿希望,因為有我在這兒,因為有我在照拂您。”

莫雷爾悲傷地搖著頭。

“我對您說要有希望!您明白我的意思嗎?”基督山大聲說,“您要知道,我是從不說謊的,是說到做到的。現在是中午,馬克西米利安,感謝天主您是中午來而不是晚上來,更不是明天早晨來。請您聽好我對您說的話,莫雷爾:現在是中午;要是瓦朗蒂娜現在沒有死,她就不會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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