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支書繼續道“他家兩個老人，一個小娃娃。兒子頭些年出去打工，從腳手架上摔下來。人直接就走了，兒媳婦拿著賠償款跟人跑了。
剩下這老兩口，老太太有病不能下地。老頭子伺候老婆子和家禽，就沒工夫照顧地。一般情況下是村委會成員幫忙的，孩子已經開始上學了，應該在家吧。”
車子直接開進了院子裡，這下子院子裡雞飛狗跳。真正的雞飛狗跳，五六隻雞一條狗，四五隻鴨，兩隻大鵝。
一群家畜顯然沒見過這麼大的東西，院子裡頓時叫聲一片。還真的是生活氣息濃鬱，那條狗呲牙瞪眼的好嚇人。
實際上車子剛一進院子的時候，嚇得呲溜一下就鑽進了狗窩裡。老人出來的時候，那條狗才跳出來瘋狂撕咬的。
看家狗完美詮釋啥叫狗仗人勢！老頭滿臉的滄桑，似乎堪比那幅著名的油畫了。
蔡燊上前握住老人滿是繭子的手“您好您好，我過來上您家蹭頓飯。”
來蹭飯？老人家一下子石化在當場，老人身後露出一個小腦袋“就剩兩碗飯了呀，你吃了我吃啥？”
村支書尷尬的一笑“他們家一天隻吃兩頓飯，中午孩子才能多吃一頓。”
理解理解！蔡燊點點頭笑了，進屋之後看著灶台上一個小碗兒。裡麵兩條鹹菜，然後飯碗的邊上，還有一個大碗，大碗裡麵是清水。
這就是孩子的午餐了，蔡燊心下一疼，進了屋老太太在炕上躺著呢，掙紮的想要起身。
蔡燊趕緊扶住“老人家您躺著，我就是一個來蹭飯的惡客，那個大爺還有其他吃的嗎？”
小娃娃那碗飯是糙米飯，就算蔡燊想吃，也不夠吃啊。糙米飯就是粗加工的糧食，做出來的米飯。
僅僅是去掉糧食外麵的表皮，米粒外麵的皮膜都在呢。吃起來口感極其粗糙，有種剌嗓子刺激口腔黏膜的感覺。
小娃娃都要哭出來了“那那這碗飯給你吧，我我餓一天沒事的。”
哎喲喂！這孩子實在是太懂事了，明明餓的極想吃。卻還是讓給了不速之客，蔡燊過去抱了抱孩子。
嘖嘖！孩子瘦的讓人心疼，仿佛都能摸到骨頭了。蔡燊笑道“放心吧！
叔叔帶吃的了，你想吃什麼？我帶來一隻燒雞，一隻烤鴨，還有一隻大鵝，你想吃哪一樣？”
啊？小丫頭瞪大眼睛“那那是什麼？”
很顯然，燒雞烤鴨或者是大鵝，對小丫頭來講，都是太過遙遠的事情。想來也是，這一家子連人活著都很艱難。
養其他活物是有點難了，老支書輕咳一聲“院子裡那幾隻雞鴨鵝，都是村委會乾部送給他們家的。開春下個蛋，也能給孩子補點。”
佩服之至！蔡燊豎起大拇指“老實說，我對您和村委班子，佩服的五體投地。能做到這一點非常不容易，來來來，咱們往下搬東西。”
打開後蓋大家都驚呆了，裡麵裡麵魚肉蛋菜樣樣俱全，老人家眼中閃過一絲貪婪。
剛剛蔡燊看過了，家裡麵幾個袋子裡，都裝著一袋底兒的米，那都是什麼米呀？
小米高粱米玉米碴子玉米麵兒，大米就剩兩小碗的。還不錯，有點白麵，那麵應該是自家麥子磨的。
一籮到底的白麵，比蕎麵白一點有限。如果不是，當過黑幕記者，蔡燊甚至都認不出來，那叫做一籮到底的麵。
就是在磨麥子的時候，僅僅是去了表皮之後，就全部磨成麵。沒有拋光的過程，意味著很多糠麩都摻雜在麵裡。
所以麵的顏色有點褐紅色，這麵蒸出來的饅頭黑黢黢的，烙的餅一樣黑。把東西全都放下，蔡燊自己動手，做了一鍋疙瘩湯。
就用老人家裡，已經快要腐爛的白菜幫子調料。偏偏經過蔡燊的炮製之後，這一鍋疙瘩湯的確很鮮。
僅僅是聞著就讓人胃口大開！每個人都吃了兩大碗，一大鍋疙瘩湯，吃的乾乾淨淨。
老人家老臉漲紅“您說您說這哪好意思，大老遠的來家裡帶了這麼些東西。都夠我們吃一年的了，你們卻隻吃疙瘩湯，丟人呢！”
“的確是丟人！”
大家都呆住了，咋能這麼埋汰人呢？太過分了！老人越發的難堪，老支書一個勁兒咳嗽，這話太傷人！
隻聽蔡燊繼續說“丟的是我們這些人的臉！您這麼大歲數了，居然還需要為孩子奔波。
我們這些所謂的公仆，已經丟人丟到姥姥家了！支書，村裡這樣的家庭還有幾個？”
大家終於明白了，感情蔡燊是在為自己，沒有幫助到這些老人而感覺到丟人。
問題是此前他不負責呀，說白了，小蔡同誌之前在鎮裡麵。也就是一個跑腿打雜的，而且是專門為鄭鋒鄭書記服務的。
年前才上位！老支書苦笑道“他家是最窮的，還有三家也比他們家強的多。
畢竟有勞動力，而且沒有後顧之憂。那幾家時不時的，還是能吃上肉呢。”
蔡燊又拿出三百塊錢，老人趕緊拒絕“不要了，不要了，已經夠多了，這些東西都足夠我們一年的生活了。”
二百斤大米，一百斤白麵，外加那些掛麵方便麵以及油之類的。一般的家庭，還真的足夠吃一年的了。
問題是農村和城裡不一樣，城裡很多人時不時的在外麵吃，而且油水大，吃不了多少糧食。
可是在鄉下不一樣，你看小孩子剛剛吃的，兩大碗居然比蔡燊的飯量還大。
就知道這些糧油，充其量夠三口人吃半年的。何況孩子那身衣服，要知道剛剛開春。
孩子已經不穿厚衣服了！一身單薄的衣褲，應該是夏裝，現在穿太冷了。
還不是沒錢鬨的麼！再看看櫃子上一堆一堆的藥物，就知道這個家，為什麼會這麼窮了！
就算小康人家，一旦出了一個病人，搞不好都要返貧。不要說這樣的家庭了，沒出去要飯已經是春申鎮最後的體麵了！
蔡燊把錢塞在了老人的口袋裡“拿著拿著，這是我個人的捐贈，另外孩子以後上學的費用我負責，隻要她願意讀書。
讀到什麼時候我供到什麼時候，千萬不要耽誤了孩子。您想您兒子當初如果讀書好，考出去了，是不是也不至於在工地上出事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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