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也不知道老徐這怪癖是從哪落下的,反正啊,他和老婆這種特殊的交流方式,算是在督察室上下家喻戶曉了。
幾位大員全都傻了眼,因為他們在不同的賭桌上,都找到了自己的老婆。葉晨的丈母娘也來了,她明天就要搭乘飛機離開沈陽,可就在這節骨眼,也沒忘記順便過過癮。
老太太這輩子對麻將是情有獨鐘,一聽“餅條萬”,那困擾自己多年的風濕病,立馬就好了一半。不過令葉晨出乎意料的是,丈母娘參加賭局也就罷了,怎麼自己媳婦也在一旁陪著了?顧雨菲癡癡地瞪著牌桌,十個手指顫動得,就跟彈鋼琴似的,一看就是賭癮犯了……
“哎?小致,你怎麼也來了?”看到媳婦後,齊公子這嘴都快合不上了。在他記憶中,老婆好像沒有賭博的習慣哪?既然不好賭,那她來乾什麼?
“姨媽的錢搬不動了,讓我和表妹過來幫她拎麻袋。”
“拎麻袋?”和葉晨對視一眼後,兩個人不約而同地瞧瞧老太太身後,好家夥!整整兩麻袋的銀元,也不知這老太太是怎麼贏的?
“胡了!三家閉門,杠上飄!”
聽到老太太那欣喜若狂的叫囂聲,齊公子和葉晨忍不住揉揉鼻子,心說我明白了,你這老太太每把都胡大的,是想趕儘殺絕,不打算讓人活了,“嘩嘩”掏銀元的聲音,聽得幾位大員不但肉痛,連心也痛了。
“停!”葉晨忽然爆發出一聲斷喝,在眾人驚訝地注視下,他右手一攤,接過棒槌遞來的算盤,然後就是“劈裡啪啦”一通亂撥,然後口中振振有詞的說道:
“李太太欠錢八萬一千五百一十二!抹去零頭後,連本帶利折算,嗯……應該是九萬七千八百塊!董太太欠錢七萬四千零一十六塊,抹掉零頭後,連本帶利,嗯……是八萬八千八百塊!發發發,這個數字還比較吉利。羅太太……”
這算盤珠子撥得是沒完沒了,每聽他報一個數,這些大員的臉就抽動一下,最後由於抽動得過於頻繁,便連成一片,彙合成不停地顫抖了。輪到徐太太時,葉晨衝她眯眯一笑,問了句:
“你服不服?”
“我服了……”徐哲普接過話頭,痛不欲生地說道:
“我服你老許了!”
不服行麼,葉晨這招叫做“釜底抽薪”,說白了,就是想挖後院牆角。通過你們的太太,把你家裡的私房錢全都搞到手,看你拿什麼去上下打點關節?
“唉!跟‘店小二’玩陰的……”齊公子有點同情這些大員了,“你們真是不知這‘死’字該怎麼寫啊……”幸虧趙致不好賭,她也不像那些太太們,有事沒事總愛往牌桌上湊。這不,沒有不良嗜好的優秀品行,把她給救了。
大廳安靜了下來,除了那濃濃的喘息聲,再也沒有其它雜音了。葉晨悠閒地翹著二郎腿,顧雨菲則是趁人不備,偷偷摸了一把麻將牌:
“發財……唉!真過癮哪……”
公職人員是不能參與賭博的,否則,她早就把母親給請到一邊,自己親自操刀上陣了。
“棒槌!”葉晨給棒槌使了個眼色,然後說道:
“把文書拿過來,讓他們過過目吧!現在呢,這白紙黑字寫得清清楚楚,一分不差,一毫不錯。諸位,眼瞅就要到月末啦,這帳是不能再拖啦,你們要是方便的話,那就當麵交錢,立地勾帳;要是沒錢,趕緊出去想個辦法吧,我叫棒槌陪你們走一趟。”
“老許啊……”幾位大員的腿,哆嗦得不成樣子了,董承烈看著自己的賬目,可憐巴巴的說道:
“您也知道,督察處前幾個月是沒糧沒餉,大家窮得都快揭不開鍋了,您就給寬限幾天吧……”
“諸位,不要這樣子嘛。你們手頭緊,我這日子也不好過,你為難,我更為難,這筆帳嘛!是一定要清的。”
眾人大眼瞪小眼了,心說這“店小二”啥時候變得如此市儈了?而且小嗑還一套一套的,這都跟誰學的?
葉晨輕咳一聲,似笑非笑的看著眾人接著說道:
“這人啊,是有理走遍天下,無理寸步難行,今兒你們欠我的帳,說到天上也要還呀,要知道我借到各位嫂夫人手裡的那可不是什麼賭賬,可都是真金白銀,這都是簽了字據的,這官司就算是打到南京去,我也能奉陪到底!”
“老許啊!”眾人苦苦哀求道,“我們也是沒法子呀,這倉促間,叫我們到哪兒想法子去?求求您高抬貴手大發慈悲,再給我們寬限些時日。”
葉晨不說話了,為什麼?因為再說下去,那就是“你回去,把你閨女喜兒領來頂租子。”活脫脫,變成一幕《白毛女》黃世仁逼債了。但這些大員們可不是老實巴交的楊白勞,逼急了,沒準就能跟你拚個魚死網破。另外,葉晨也隻是想分化拉攏他們,犯不著和人家結怨,白白便宜了齊公子。
想跟葉晨鬥,就必須要有個心理準備,否則一不小心,釀成苦大仇深的楊白勞,那就沒地方喊冤了,在這種事情上,齊公子是最有發言權的。幾位督察大員,原本還想打壓一下葉晨的銳氣,不料轉眼之間便稀裡糊塗地被人家給捏住了痛腳。
出了招待所的大門,幾位督察大員比起了誰的臉色更難看。一肚子怨氣的徐哲普,瞪了瞪自己那不爭氣的婆娘,罵了聲“你奶奶的”,然後掄起巴掌,“劈裡啪啦”一通扇,一邊扇他還一邊質問:
“你傻呀?啊?一見不好你不會收手麼?至於把家底也給賠進去嗎?打死你!打死你這個敗家老娘們!你服不服?”
老徐這是打到興起了,旁人是不敢勸,也不想勸。主要是自己也欠了一身債,實在沒心思去同情人家。事已至此,大家突然想明白了一個問題,這件事從裡到外,難道真是一場巧合麼?誰敢保證,它就不是“店小二”設的一個局呢?可憐自己還想借機落井下石,結果石頭拋起來後,這才發覺真正站在井底的人,竟然是自己。
聽著老徐媳婦的哀號聲,李彥也忍不住了。他這人比較注重個人形象,所以將老婆偷偷拽到一邊,躲開旁人的視線後,這才掄起巴掌開始教訓:
“我從來不打女人!除非這狗日的老娘們欠削!”
李彥流著眼淚,咬牙切齒的罵道:
“你長對眼睛是乾什麼的?啊?咱家有多少家底,你還不知道麼?怎麼連輸錢都沒個數呢?”
事實上,他這是錯怪老婆了,“店小二”想讓你入彀,什麼損招沒有?你想中途退出賭局,嗬嗬,做夢吧。在這兩位大員地帶動下,其他幾位也開始收拾起自家的老娘們。於是招待所門外,女人那爹一聲媽一聲的慘叫,就在此起彼伏中越拔越高了。
瞧瞧這些女人的淒慘模樣,趙致忍不住打了個寒顫,她拽拽齊公子的衣角,心有餘悸地問道:
“阿齊,你將來會這樣對我麼?”
“不會!”齊公子冷冷說道。
“那還好……”趙致剛剛平複下忐忑不安的心,不料齊公子一努嘴,隨後補充了句:
“可我會把你休了!”
“唉!”齊公子歎口氣,嘴角流露出一絲淡淡的苦笑:
“‘店小二’一出手,就把我和他身邊的障礙全都掃除了,這些人哪,還想跟我們競爭?真是人心不足蛇吞象,自找倒黴!”
按照齊公子的猜測,葉晨在坐穩副主任之後,一定會把這些人的帳給一筆勾銷。這樣一來,錢財失而複得,大家就隻有對他感激涕零的份,哪還敢再惦記那把寶座?所以說,能把人給玩到這種地步,齊公子不得不感歎,“店小二”這權謀之術,已經超越爐火純青的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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