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雲黑沉沉地壓下來,山中似乎還要再下一場大雨。
營地裡也被一股陰沉的氣氛給籠罩著,壓得所有人都喘不上氣來。
他看到了有人被抬著,那應該是霍仙姑,他也看到了一個年輕夥計的背上伏著個男人。
吳斜的腳上似乎長了釘子,被死死地釘在了原地,腿上也灌了鉛,沉重得抬不起來。
不好的預感湧上心頭。
下一秒,他開始瘋狂地安慰自己沒事的,不會出事的,齊笙隻是昏迷了
那支隊伍離他們越來越近,近到吳斜已經能看清霍秀秀臉上的表情了,茫然、無助、悲痛而交雜著絕望。
他腦袋轟一下,周身像是遭受五雷轟頂,什麼也想不起來了。
與他的反應截然不同,黑眼鏡出奇的冷靜。
黑眼鏡上去接過霍家夥計背上的齊笙,小心地抱在懷裡,一言不發地往自己的帳篷方向走。
懷裡的人最近瘦了不少,抱著硌得慌,黑眼鏡怕顛著他,步伐越加穩健。
動作輕柔地將齊笙放到了床上後,見他滿臉都是乾涸的血跡,左臉的臉頰上還有一道粗長的傷口。
黑眼鏡撫摸著他的臉,語氣溫柔得聽的人頭腦發麻,“一會就給你擦乾淨。”
阿笙最愛乾淨了。
解語臣帶著審視的目光落到了齊笙的臉上,他上手去探脈搏,什麼也沒感受到,那一瞬間,解語臣感受到自己的心臟也隨著停了一拍。
隨即又馬上劇烈跳動起來。
聽到外邊動靜的王胖子一瘸一拐地從行軍床上跳下來,人還在帳篷外蹦躂,聲音先到一步。
“天真,是阿笙回來了嗎?”
“人在哪呢?”
王胖子好不容易跳進帳篷裡了,一眼就先看到了背對著他,站在床邊的吳斜和解語臣。
黑眼鏡麵容冷峻地從床上站起身朝外走去,經過他身邊的時候連撞到他了都沒發現。
王胖子重心不穩,被撞了個踉蹌,差點一屁股摔在地上。
他見氣氛不對,把到嘴邊的臟話咽了回去。
“阿笙他”吳斜張了張嘴,不知道該說些什麼,閉上又張開。
床上的人幾乎可以被稱得上是血人了,看得見的地方全都是傷口,就連他平常一向最愛惜的臉上都是。
解語臣垂眸,看著躺在床上那個徹底沒了聲息的人,沉默著,他想上手拭去齊笙臉上的斑駁血跡,卻又怕碰到他的傷口。
終是收回了手,無力地垂在身側,微微顫抖著。
黑眼鏡端著盆水走進來,像是沒看到床邊還站了這麼幾個人。
在齊笙的床邊坐下,擰乾毛巾輕柔而小心地避開臉上的傷口擦去這些血跡。
“怎麼這麼不小心,連臉都傷到了。”黑眼鏡避開臉頰的那道傷口,那道傷口有十厘米長,在齊笙光潔的臉上顯得格外刺眼。
傷口皮肉外翻,看著很是恐怖。
“沒事,我們好好養傷,過不了多久就會好的。”
“到時候我看著你好好擦藥,不會留疤的。”
黑眼鏡自顧自地說著,絮絮叨叨地繼續自說自話,床上的人始終沒有給他回應。
從臉擦到脖子,毛巾上也全是血。
又擰乾毛巾,去擦他的手。
如此反複,他卻絲毫不覺得厭煩。
直到最後,盆裡清澈乾淨的水徹底被染成了暗紅色。
做完這些,黑眼鏡又替他掖好了被角,坐在床邊一言不發地盯著他好一會。
帳篷裡的氣氛很壓抑,黑眼鏡轉身看著周圍站著的幾個人,語氣平靜“阿笙現在睡著,彆打擾他休息。”
“有什麼事,明天再說吧。”
王胖子終於壓抑不住了,酸澀的情緒從他的胸腔開始彌漫出來,又迅速蔓延到喉間,嘶啞著開口“阿笙齊笙他”
他想說齊笙不會死,一定是搞錯了,床上躺著的人是個冒牌貨,齊笙那麼聰明,那麼厲害,怎麼會死
“我不信阿笙會”吳斜控製不住地發抖,嘶啞著低吼“會不會”
“他是假的,對!”
吳斜想到在四姑娘山見到的那張臉,那是一張和齊笙一模一樣的臉,說不定床上這個也是假的!
一定是有人冒充齊笙!
“對!”
“他一定是假的!”吳斜急於求一個結果,趴在床邊準備揭開這人的人皮麵具,“瞎子,他一定是假冒的,你忘了我們在四姑娘山見到的那個人了嗎!”
“他一定戴了人皮麵具!”
吳斜的手快要觸碰臉頰與脖子的交界處,人皮麵具無法做到和連嚴絲合縫,他摸了摸,摸了又摸。
什麼也沒摸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