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28章慶餘年李承錦39）
坐視著這場荒誕又怪異的宮宴逐漸到了尾聲，李承錦緩緩坐直了身子，手指輕輕的點在被酒水沾濕了的桌麵上，發出輕微的“撻撻”聲，幾近於無。
皇後身子疲乏，早早的便退了下去，隻有慶帝仍端坐上首。
耳邊是頗為拘謹的觥籌交錯聲，眼前是一片真真假假的麵具笑臉，整個鴻寧殿裡，都透著一股濃濃的僵滯而腐朽的味道。
方才有意無意的飲了太多酒水，承錦眼眸微闔，眼尾泛紅，半醉不醉。纖長的睫毛微微垂落，在眼瞼處留下一片陰翳的影子，光線朦朧間，也遮不住眸中的冷意。
她眉眼微寒，目光劃過了李雲睿那空蕩蕩的座椅，停頓了片刻，才抬起眼來，直直的落在了對麵那個明黃色的身影——李承乾的臉上。
恰巧，他彼時剛好抬眼，與她四目相對間，還麵色自若的舉了舉酒杯。
李承錦緩慢的移開了眼，唇邊一絲意味不明的笑意浮現。而後微微俯身，自袖口拿出一塊柔軟的帕子，輕柔而又細致的幫身旁的黎喬擦了擦唇角的酒水。
華麗的宮燈照耀下，她清絕到了極點的麵容幾近妖異，眉眼間卻顯出幾分難得的溫柔，唇瓣微動，用僅有她們兩人能聽到的聲音，低低道。
“方才，你做的很好。”
如此近的距離，黎喬有了瞬間的怔愣，被那雙清冷的眸子望著，她麵頰卻微微發熱，短暫的出神下，忙垂下了眼睫，桌下的手猛的攥住了自己衣擺，竭力讓自己平靜下來，輕輕應了一聲。
“謝殿下讚譽。”
滿殿人的目光都若有若無的落在了她們這邊，李承錦輕笑一聲，神色和緩了些許，輕柔的拍了拍她的手。
須臾，她站起身來，再次敬了慶帝一杯酒，便直直的朝著李承乾發難。
“我離京多年，今日甫一回了京都，倒是覺得時過境遷、物是人非了，麵目全非也說不準。”她眼眸一轉，看向了對麵的明黃色，唇角微動。
“太子，你覺得呢？”
李承乾緩緩抬眼，與她對視間，下意識的握緊的手中的酒杯，眸中暗芒劃過，麵上卻狀似溫和的笑了笑。
“小五，你這麼多年不歸，不光父皇關懷不已，兄長們心裡，也都惦記著你呢，何出此言啊？”
李承錦不語，而是端著酒杯緩緩的走到了他的桌前，一站一坐，居高臨下的看著他，神色冷冽。
“太子，當真這般惦記我嗎？”
“自然。”
李承乾麵上掛著無懈可擊的微笑，乍一看，倒真的像個溫厚端方的君子。
“你我兄弟手足，血脈相連。”
三年過去，著實物是人非，他更是變得陰鬱深沉了許多。
“手足麼……”承錦挑了挑眉，目光掠過所有張望的人，突然間岔過了話題，轉頭對著上首的慶帝抱怨道。
“父皇也太過於心硬了些，太子年紀也不小了，又是身為國朝儲君，連兒臣都已經有了心愛的側妃，他怎的還未迎娶太子妃呢？莫說太子妃，好似，連一個有名有姓的妾室都沒有吧？”
她微微搖頭，滿臉訝異，“這可不是一個好跡象。”
慶帝自是知曉她今日心中所想的所有目的，自然不會去拆她的台，隻眉間含笑，狀似無奈道。
“你這孩子，總是這麼肆意妄為，你當誰都跟你一樣嗎？”
“父皇說這話，兒臣可不愛聽。”李承錦不以為意，眉眼仍舊冷凝，卻突然間回過頭來，垂眸看著麵色如常的李承乾，聲音不急不緩，透著一股涼意。
“太子，莫不是沒有喜歡的女子，亦或是……”她唇角輕扯，“不喜女子？”
李承乾眼波動了動，握著酒杯的那隻手越來越繃緊，指腹都泛起一片青白，還沒來得及開口，又聽得她語氣更冷的問道。“那，抱月樓的袁夢呢？”
他眉心一跳，心也徹底的沉了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