巡撫夫人抬了抬手指,往左指去,指向了中間的位置,“你可瞧見了?中間那三位是從上京城來的大爺。最中間那個,最好年輕俊朗的,即是此次巡查之首,是刑部左侍郎謝瑾之,也是忠毅侯府的世子爺……”
巡撫夫人不停地向蘇文挽介紹那三人,蘇文挽卻已沒了心思再聽。
來的人之中有兩個她都認識,謝瑾之自不必多說,還有一個是大理寺少卿江心白,隻有一個她未曾見過,卻又感似曾相識,好像在哪裡見過。
巡撫夫人頓了頓,蘇文挽才從複雜的思緒中緩了神。
巡撫夫人又道“此次邀你前來,是想讓你見見這幾位,你不必太過擔心,亦不必多於表現,隻要你出現,他們自會記住你,準確來說,是江南第一繡師的名號,隻要能得到這三位的首肯,你在江南,甚至是全中原做刺繡生意都將暢通無阻。”
蘇文挽道“夫人是想讓上京城出麵暢通絲綢之路,並打造天下第一繡的名聲?”
“不錯,隻要他們記住第一繡手在江南,就足夠了。”
巡撫夫人的確很會做生意。
她看重名聲打造,這一點與蘇文挽的想法不謀而合。
若是能借助三人打響蘇繡名氣,帶動江南絲綢紡織的進一步發展,蘇文挽覺得謝瑾之的存在不足以成為阻礙。
況且與出名相比,一切都算不得什麼。
不過,來江南巡查,為何要讓謝瑾之親自前往,他一向負責刑部之事,蘇文挽的直覺告訴她,除非有案情發生,否則謝瑾之不會來江南。
那麼,巡撫夫人敲詐商人如此多的利潤,卻用於中飽私囊,這是與民爭利,亦對國庫不利。
所以,蘇文挽推測謝瑾之是為周家而來。
隻是眼前這位巡撫夫人似乎不知道大禍臨頭。也許她隻是強裝淡定,在做假意掙紮。
蘇文挽答應了巡撫夫人之意。
一彆三月,蘇文挽沒有想到再次相見,會是這樣的情景。
不過,遠遠看去,隻見謝瑾之如今精神抖擻,想必早已忘記往事。
又一曲罷了。
周巡撫招呼著幾位欽差起身,前往二樓的高級餐館。這裡彙聚了江南最頂級的廚師,做得最特色的菜,巡撫大人選擇在這裡招待他們,無可厚非。
這還是蘇文挽第一次來到醉香樓。
一席有二十人坐了下來,周巡撫和按察使等幾人一同招待謝瑾之等人。酒過兩巡,皆是喜笑顏開。
蘇文挽就坐在謝瑾之的右側麵,隻要他一側目就能看到她,隻是一桌下來,他也不曾瞧過她。
蘇文挽感到一陣心安,看來他已經將她全盤忘記。
果然,他的情來的快,去得也快。
畢竟,她隻是公主的替身。一個替身的死亡,算不得什麼。
如今,她不再是蘇文挽,隻是陸子兮,想到這裡,蘇文挽心中又升起一陣快慰。
他很快活地吃了幾口飯。
不愧是醉香樓,果真美味。
忽然一道目光朝她投來,那人眼中似笑非笑,隻是問道“你就是江南第一繡師?”
蘇文挽心中微震,卻保持鎮定,恭敬道“承蒙欽差大人看顧,江南第一繡師,小人不敢當,但小人卻是將蘇繡看成第一地的人,日後也一定不會違背良心意願,也不敢辜負貴人的期望。”
“哦,貴人?”
“所有熱愛蘇繡之人都是小人的貴人。”
“嗯,說得不錯。”謝瑾之端起一杯酒,朝她敬了敬,“這一杯,謝某敬陸繡師,但願你能始終抱懷江南第一繡師的胸懷。”
蘇文挽端起酒杯,與他遙遙相望,恭敬回複“小人多謝大人賜酒。”
謝瑾製一笑,輕輕飲下,顯然對她很滿意。
片刻之後,他又問道“聽說陸繡師在曲藝上也有所涉獵?”
巡撫夫人看了她一眼,微微眨了眨眼,意思是要讓她說是。
蘇文挽回複道“回大人,隻是略微聽過幾曲。”
謝瑾之摩挲著手中的玉杯,饒有興致地看向她,“今日這出戲,陸繡師,以為如何?”
蘇文挽回道“小人覺得甚是好聽,大飽耳福。”
謝瑾之卻麵露不悅,沉聲道“陸繡師,是在敷衍本官嗎?”
“小人不敢!”蘇文挽沉著回複,態度恭敬。
謝瑾之卻哈哈一笑,“陸繡師不要緊張,本官也隻是好奇一點,若陸繡師是楊貴妃,得知明皇為她悲痛欲絕,會不會有所傷懷呢?”
“蓬萊仙子,她願意讓他找到嗎?”
蘇文挽回複“小人不敢揣測貴妃。”
“哦,那你就好好再想想吧。”
他說完,便放下酒杯,輕嗬道“本官乏了,先行告辭。
見謝瑾之離開,江心白出言緩和氣氛,“周巡撫勿要見怪,謝大人想必是醉了。”
“哦,是是是,對對對!”
周巡撫道“那就勞煩陸繡郎去給大人送一碗醒酒湯?”
江心白笑道“也好,也好,陸繡郎,有勞了。”
蘇文挽隻好端起醒酒湯,跟著隨從往謝瑾之房門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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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心中尚且還有些忐忑。
方才,謝瑾之問她的時候,她就應當答是,男人總會站在明皇的角度思考,自然是希望貴妃能理解帝王的苦衷。
蘇文挽若說“願意,也許謝瑾之就不會離場。
行至房門之前,看著眼前的醒酒湯,蘇文挽隻感慨,落在局中,身不由己。
她叩響了他的房門。
“進來。”一陣平和之聲從屋內傳來,仿佛沒有了方才的怒氣。
蘇文挽緩了一口氣,方才進去。
謝瑾之抬頭,他白皙的麵容泛了紅,確有微熏的跡象。
他也不過是喝了兩杯,就醉成這個樣子。看來,時隔多日,這位謝大人的酒量也未見提升。
蘇文挽朝他走去,將醒酒湯放在桌案上,“大人,請用醒酒湯。”
謝瑾之抬眸,目光在她瓷白的麵容上流轉了一陣,“醒酒?”
他凝著半蹙的劍眉,問道“苦嗎?”
苦嗎?
這碗醒酒湯,她也沒嘗過,怎麼知道苦不苦?
但又不能不答,蘇文挽隻道“想是不太苦的,”
“不太苦?”
他凝著她的眸子,目光彙聚濃烈,仿佛要將她看穿。
蘇文挽在心中禱告,不要,一定不要認出她。
若是他知道她未死,恐怕隻想殺了她。
因為,她很明白,像謝瑾之這樣的人,向來隻有他騙人的份兒,從來沒有彆人騙他的份兒。
以前他便對欺騙表現出極強的反感和厭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