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風冷冽,空氣中隱隱帶著水汽。
江綰裹著裘襖,摸索到了馬棚旁。
正當她提著油燈準備在數千匹馬中找到那匹與她有過一麵之緣的棗栗色駿馬時,看守此地的馬夫也提著燈向她走來。
“喂,你是何人,大半夜的來此作甚?”那馬夫手持草叉,生怕是賊人來犯。
她不慌不忙的走到他身前,語氣柔和道“我家小姐乃是滁州張氏,今日她與人打了賭,覺得那人贏得蹊蹺,特命我來探查一番。”
說著,她就從袖口摸出了一錠白銀,不加掩飾的遞給了馬夫。
馬夫見了銀子頓時喜笑顏開,急忙躬下身子,畢恭畢敬道“姑娘您說,您要‘探查’誰的?”
“沈公子的馬,在何處啊?”她掩著嘴放低了聲音。
馬夫會意,提溜著眼睛巡視了一圈,也悄聲道“您是指沈家的哪一匹啊?”
“那匹棗紅色的,今晨沈公子騎出去的那一匹。”江綰補充道。
她的話音剛落,馬夫的麵上就顯露出了為難,正當她以為是馬夫嫌銀子給的不夠時,誰料他支支吾吾的開口了“那匹馬不知怎的發了瘋,可能是總之我們這兒新來的那小子沒訓住,讓它瘋跑了出去,還差點傷到人,現在都沒回來呢,不過按理說這老馬識途”
江綰皺緊了眉頭,看來她預感的沒有錯。
“嗐,說不準是看上外麵的野馬了,不過沈公子人是真的好,跑了就跑了,也沒怪罪咱。”馬夫嘿嘿一笑,他乾這行這麼久,鮮少遇到跟沈柏榆一樣好說話的主子,自然記得清楚些。
“知道了,您辛苦,我這就回去告訴我家小姐。”她扯了扯嘴角強擠出了一個微笑,然後轉身就利落的離開了此地。
能怪罪麼?他自己搞出來的動靜,哪還有臉怪罪彆人?
突然之間,一陣風輕輕地拂過她嬌嫩的麵頰,冷得她不禁打了個寒顫。
與此同時,江綰頭上的那頂樣式普通的麻布小帽也被吹落,在地上轉了個圈後,掛在了一旁的枯枝上。
還沒等她來的及去撿,倒有人比她先行一步。
“世子妃深夜喬裝來此,所為何事?”
溫知熠伸手將撿起的帽子向江綰遞去,目光狐疑的打量著她。
剛剛他巡邏至此,見到了一鬼鬼祟祟的身影就跟了上去,哪成想那人竟是江綰。
如今的她身著樸素,似是要掩藏身份般,讓他不得不對她的到來產生懷疑。
“說來慚愧”江綰帶著自嘲的語氣微微低下了頭,“白日被張小姐挑釁說我不善騎術,雖那時心中不甚在意,可越想卻越覺得”
“去了馬棚後卻還是難以戰勝心中恐懼,隻得原路返回,當真是窩囊。”
溫知熠懸在空中的手一頓,負罪感再次湧上心頭。
早早聽魏成安風流成性,想必江綰嫁過去也不好過,如今她又死了公婆,在京城也算是孤身一人,不僅被京中婦人們莫名排擠,還被他強看了身子,如今又要被他懷疑,連他都替她委屈。
“在下隻是巡邏至此,夜色已深,世子妃還是早些回去休息的好。”他不自覺地放緩了語氣,其中之柔情就連他自己都沒察覺出來。
江綰接過了溫知熠手中的麻布帽,勾了勾唇,略帶懇求道“聽聞大人騎術了得,可否告知我一些騎馬的訣竅呢?”
禦前統領她暫時用不著,不過溫知熠,她想玩玩。
“這”溫知熠猶豫道。
“大人不方便就算了,我也並非是非學不可的。”
還不等他拒絕,江綰就率先給出了讓步。
“等等。”
不出她所料,還未來得及轉身,他就輕聲將她喚住。
欲擒故縱,最基礎的把戲,於有心之人而言,定然是事半功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