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此他才堪堪回過神來,連忙撲通一聲跪倒在地上。
鬨出了這等烏龍,吳子言也不禁對這個秦國公提起了興趣,他毫不避諱的向溫知熠看去,一表人才不假,隱約間還繼承了幾分前輔國大將軍的風範,可不知人為何是個癡傻的,江綰帶著他行事應當是操了不少心。
誰知下一秒,溫知熠滿是仇視的目光就向他掃了過來,犀利如鷹隼,讓他不由遲疑的向後縮了縮脖子。
這前後變幻之快、反差之大令他咂舌,這下任他怎麼看,溫知熠都不像是個癡傻的人了。
金華宮內,江綰以趙栗的名義單獨召見了吳子言,這引得了溫知熠的不滿,他謊稱也有本啟奏,但卻被命令候在了殿外,眼睜睜的看著吳子言一人進了殿內。
入室,龍涎幽香彌漫,江綰正坐主位,毫不避諱。
吳子言環顧四周,卻並沒有見到趙栗的身影。
“陛下呢?”他不禁發問。
“黃口小兒能聽得懂什麼。”江綰滿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側門,“早跑出去玩了。”
“你您就這樣放任陛下不理朝政?”吳子言驚駭道。
“你若有閒心想去教他,那太傅之位給你座如何?”她見他這副大驚小怪的模樣,出言諷刺道。
“人又不是一生下來就知曉”
吳子言還想勸誡什麼,卻被江綰利落的打斷了“我想派人去收降燕州軍,你借我五萬精兵,收降之後,二十萬大軍你我各一半。”
“啊?”
吳子言似是以為自己幻聽了,不由得向前走了幾步。
輕輕鬆鬆收降燕州十萬鐵騎,隻用他出五萬兵,還不用出力,天下哪有這樣的好事。
“如今京中皆是兗州軍,我行事困難,唯有出此下策。”江綰歎氣道。
“且不說南陽王世子會不會放棄這條大魚,你又有何自信能用五萬兵士收服二十萬?”吳子言搖了搖頭,覺得此法不可行。
“我隻信任你,你隻說借不借便是。”
這話一出,更令他摸不著頭腦了,他向後撤了撤身子,試探性的問道“為何隻信任”
“因為你欠我一條命啊吳子言。”
二人對視,他猛然想起了那年庸居關的城樓上。
確實,他確實欠她一條命。
“可若我借你五萬兵士,你的人收降不利,將燕州軍全部坑殺了怎麼辦?”吳子言問道,已然鬆了口氣。
“坑殺了誰來守北境邊塞?我不蠢,甚至比你聰明的多,莫說大昭的兵馬皆歸陛下所有,就算我今日就讓你交出虎符,你敢不交嗎?”
“彆忘了你姑父的下場。”江綰繼續提點道。
話畢,吳子言想起了自己還有一個被以謀反罪射殺在西宮甬道中的姑父,他神情凝重了起來,不禁擔憂起了遠在杏寧的顏言。
“何必如此劍拔弩張。”他訕訕一笑,試圖緩和緊張的氣氛,江綰如今的氣勢真是壓得他有些心虛。
“大昭的兵馬皆歸於陛下沒錯,我隻是擔心,南陽王世子那邊怎麼辦?”
“自是將南邊的封地擴張給他。”江綰答道。
“南邊?你不怕他對此心懷怨懟,就地稱王嗎?”
“莫說他現在頭上還有他父親,南邊還有齊王和臨江王,我的計劃就是讓他把那倆看著安分守己的藩王管製住。”
“這可行嗎?”吳子言不由得又湊近了點,悄聲道。
“如今朝堂之上溫家獨大,無人能與之匹敵,若我將南陽王世子架起,用南方藩王的勢力牽製住朝堂上的溫家一派,也未嘗不可。”江綰沉聲道。
“若竹林被削齊,屆時我才能許諾你信中的輔國大將軍之位。”
她笑笑,動作敷衍。
“可竹林本就是參差不齊的。”吳子言嚴肅道。
他倒是不在意什麼輔國大將軍,隻不過他想要一個穩定的朝局,免得以後再出現死守庸居關等不到援軍的情況,最起碼江綰坐鎮,能保證他不會在戰場上變成棄子。
“不靠製衡,它如何齊整呢?”
直至午時,金華宮的門才再次打開。
在外麵等候許久的溫知熠看見吳子言每走一步都若有所思的樣子,心中怒火不禁更甚,他不懂到底是有什麼可敘舊的事情,能聊這麼久?
他疾步向殿中走去,行進途中還裝作不經意一般,狠狠撞過吳子言的肩頭,直到對上江綰那透露著莫名其妙的表情才止步。
“嗬。”已經走到殿外的吳子言若有似無的拍拂了一下他被撞到的肩膀,嘲諷道“都說秦國公眼高於頂,如今看來確實如此,高的連金華宮的匾額都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