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還是趙栗第一次覺得,他曾經學過的枯燥乏味的知識,終於有了用武之地。
“是,謝陛下隆恩。”監禦史的語氣平緩了下來,顯然是安了心。
溫箸聞言不由得垂下了頭,顏言這事情是他們都不知道的,難不成他死前給江綰先加急送了書信?不然趙栗怎麼會知道如何決斷呢?
可他看江綰的樣子,也不像率先知曉的啊。
“罷了,時候不早了,眾愛卿都回家用膳去吧。”
江綰揮了揮手,示意他們散去,畢竟這消息傳入京中,一會兒吳子言必定‘上訪’,若是在這麼多人麵前鬨得難看了,那她與他‘政念不和’的傳言就會被傳的沸沸揚揚。
探討了半天沒有結果,還害的腸胃咕嚕嚕的響個不停,老臣們被宮人攙扶著起身,一邊歎著氣搖著頭,一邊走出了大殿。
他們都知道漳州這事辦好了說不定就會在當地任職,那地方離京近,也是為不錯的選擇,可手下的人不是對匪患膽寒不敢麵對,就是榆木腦袋蠢的可憐,一時半會兒也想不出個合適的人。
但最合適的人,他們不敢說。
可江綰敢。
“栗兒。”她輕聲喚道,隻見趙栗連忙小跑到了她身側,生怕剛剛的決斷有什麼不妥。
“栗兒做的很對,前朝關係盤綜錯雜,如今吳將軍在京中,長平侯夫人是他的姑母,出嫁後與娘家仍舊來往密切,赦免他們亦是赦免了吳家上下。”
趙栗聽著江綰的分析一頭霧水,沉悶了一會兒才幽幽開口道“難道不是因為顏大人為證自己忠君愛國,才引咎自戕的嗎?這樣敢於替長輩承擔錯處的人,不應該赦免嗎?”
他的言辭真誠,語氣懵懂,令江綰不禁晃了神。
她覺得她自己似乎永遠在思考每件事情背後所牽扯的勢力,而忘了有些事情做出來後,其背後的意義與造成的影響,是可以撼動勢力的。
她不禁回想起了那夜的考題,想不到隨便的一個體麵回答,倒是一語成讖了。
“應該赦免。”她沉聲道,“先不說此事了。”
“漳州匪患難平,你也聽到了,朝中缺個驍勇之輩,大家都躊躇於推舉的人選,不知道栗兒以為,誰能勝任呢?”
“兒子認識的人少不如派吳大將軍去?”趙栗雙眼放光,似是覺得此法妙極了。
“天氣回暖,吳大將軍就要帶兵回到庸居關一帶了,漳州平亂少說也要一年,這一年若是莧國有動向,又該派誰前去迎戰呢?”她反問道,刻意沒有指出其中不妥,隻是把新的問題再拋回給趙栗。
“兒子不知。”他搖了搖頭答道。
“臣妾以為,陛下應當指派秦國公去。”忽的,楊淑瑩上前兩步提議道。
“指指派秦國公嗎?”趙栗猶豫道,在他的印象中,溫知熠確實足夠有氣勢,但好像總是刻意避開他一樣,甚至偶爾能從他的目光中看見幾分厭煩。
“可太傅告訴朕,他的兒子們都膽小如鼠啊。”他補充道,他記得溫箸是這麼說的。
“膽小如鼠?”楊淑瑩不禁發笑,“陛下寢殿後室那張虎皮,就是由秦國公獵得贈與陛下的。”
“啊?”趙栗吃驚的瞪大了雙眼,還從來沒有人告訴他呢。
“那為何太傅要那樣說?”
“愛子之心人皆有之,漳州此行凶險,溫大人自然是不希望自己的小兒子去冒險。”江綰柔聲道,裝出了一副通情達理的樣子。
“可秦國公身為陛下臣子,位居國公之位,他又手握重兵,膽識過人,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啊。”楊淑瑩適時反駁道。
“總不能為了小家而不顧大家,溫大人位居首輔,應當為百姓多想些的”
“閉嘴。”江綰假意斥責道。
“臣妾知錯了,臣妾不該妄議朝政,還請陛下、太後娘娘恕罪。”楊淑瑩語氣慌張,連忙跪倒在地上請罪。
趙栗沉思了片刻細細回味著楊淑瑩的話,他俯身將她扶起,一臉正色的對江綰說道“淑瑩比我聰明,她說的沒錯,秦國公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太傅總說能者多勞,為國家做事、為陛下分憂,是他們應當的。”
江綰神色不愉,她假意拉下了臉,起身讓出了主位。
“既然陛下已經有了人選,那哀家也不好再多說什麼了。”
一旁的陶公公見狀適時展開詔書,研磨起了墨錠。
玉印落下,她看著那封詔書,不由得勾起了嘴角。
如今兗州軍在城內,她正巧想找個機會給他們支出去,而溫知熠已然身居高位,命他去漳州任職與降職無異,就算他真的平定了那裡的匪患,待回京之後,不過是賞些虛浮的名頭罷了。
“太後娘娘,這”陶公公拿起詔書,假意向江綰請示,見她黑著臉點了點頭,才快步走出了大殿。
“阿娘議事累了,先回溪雲台了。”江綰撂下兩個還在沾沾自喜的少年,一甩袖袍,似是帶著一股氣一樣,領著滿屋宮人踏上回溪雲台的路。
趙栗隱約察覺到了氣氛的不對,撓了撓頭,不知道自己到底做錯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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