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有劉村長知道這件事。
其它人,也許還期待著,劉村長從哪一個廢棄的糧倉,掏出村裡壓箱底的糧食來。
劉村長的視線從眾人臉上掃過,
他說“村裡所有的食物,都在這裡了。”一張張臉上驚疑不定。
“今天,我們一定要拿下對麵,我們沒有彆的選擇。”
劉村長手裡是一根削尖的長木刺“我會與你們一起,戰到最後一刻。”
他的腦袋在月亮下反光。這看起來有些滑稽,但沒有人笑得出來。
這個消息像是驚雷一樣,炸開之後,一片死寂。
良久,才有人消化過來。
“我們的糧食都沒了!?”
“是。”劉村長的沉痛由內到外。
那麼多的眼光彙聚在他身上,劉村長想,他應該感到羞愧的。
他怎麼能這麼理所當然地欺瞞所有人。
也讓所有人都走到了絕境。
可是劉村長沒有移開目光,他隻是站在原地,深深地看回去。
有人往嘴裡塞窩窩頭,含糊地低聲道“拚了。”
“和他們拚了。”
“搶回來。”
“全部搶回來!”
被集體意識裹挾,在這一刻,死好像也不算什麼了。
劉村長忽然熱淚盈眶。
“村長,對麵開坦克過來了。”高處的崗哨有人往回報。
“什麼?”劉村長勃然變色,“坦克,什麼玩意兒,這裡?”
這是該出現在唐家屯的東西嗎?
他是和火風社打,不是叛國。
村長也不用爬到崗哨上了,他已經看到了。
因為那個“坦克”亮起了大燈。
“坦克”從黑夜裡走來,大燈照亮了這一整片區域。
方圓十裡,不會有比它更亮的東西。
連月亮都不能比肩。
那是一台醒目極了的挖掘機,
挖掘機揮舞著鏟子,大燈一閃一閃,像一隻兩眼放光,缺了條腿的螃蟹。
還坦克,可真敢想。
劉村長的心短暫地鬆了一下,複又提起。
這畢竟也是一個堅硬的鐵殼,用肉體凡胎去擋,隻是螳臂擋車。
村民們已經有了向死的覺悟,隻等劉村長一聲令下,就衝出去同歸於儘。
火風社的人先認出了這台挖掘機。
這個挖掘機直屬關慶嘉,其他人沒有資格觸碰。
吉家眼下不在,火風社的人便理所當然地以為,挖掘機裡的人就是關慶嘉。
至於被挖掘機撞飛的兩位社員……憑心而論,隻是開著挖掘機撞撞人而已,
這樣的社長,已經稱得上慈眉善目了。
是以,火風社的人主動為餘溪風讓出一條道來,
他們甚至不敢抬頭,看一眼駕駛位上的人到底是誰。
餘溪風也挺詫異。
她還以為要打一架才能過去呢,特地給窗戶留了一條縫。
她不缺子彈了,可以像大戶人家一樣,隻要有人敢攔她,她就往外邊盲打。
挖掘機比汽車複雜。
餘溪風操作的手忙腳亂,挖掘機一會亮燈,一會揮鏟,一會停在原地抽搐。
等餘溪風明白了個大概,車已經衝上了定月坡。
雖然有限速,但這個履帶一樣的輪胎,多陡的坡走起來都像是如履平地。
終於有個倒黴孩子看到了餘溪風。
“車裡是女的,不是社長!”
“攔下她!”
火風社的人一窩蜂地衝了過來。
有人扒著窗戶想要進到駕駛室。
火風社的人都知道,這兩台挖掘機是社長花了大力氣弄來的。
對挖掘機,關慶嘉珍惜的很,從來不想一出是一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