佟千裡近來心神十分不寧。
這不是因為有個古怪的僧侶向她預告了一些不好的訊息(至少,不全是因為這個),而是因為心上人給自己的回信顯得分外冷淡。
可惡,明明自己特意挑選了最好的箋紙,寫上了滿懷少女春情的詩句,還細細斟酌了每個字句鐮治少爺他,竟然這樣對待我!
難道他已經不愛我了?可我們明明在鳴神大社一起畫過繪馬,在神明大人麵前許下要相伴一生的諾言呢!
每每想到這裡,再看那份令她心痛的書信,佟家大小姐就忍不住要落下淚來。
“鐮治少爺,負心漢!”
少女一邊這樣痛斥著,一邊作勢欲撕碎那份信件,但當她真要下狠手時,心中卻又湧現出幾分猶豫與不舍。
“壞人。明明我平時不是這樣的。明明我是精練驕傲的勘定奉行主家大小姐,現在卻被一封信煩惱至斯”
佟千裡又展開信紙,翻來覆去地看這封由天領奉行主家·九條家二少爺九條鐮治送來的信件,試圖從中讀出點除冷淡之外的其它東西來。
“咦?這是”
她忽然察覺到,信紙的某處,有些厚重,像是特意加厚,或者夾了什麼東西。
因而,佟千裡小心翼翼地用刀刃將紙張的夾縫劃開,裡麵果然夾了一張細小的紙。
“啊!這莫非是,那種小說中會有的情節,為了某些情趣而欲擒故縱嗚,壞人,害的我那麼擔心。”
千裡大小姐歡天喜地地捧起那張紙片,開始細細閱讀起來。
在這封“信中信”裡,九條鐮治向她說明了在信件中使用冷淡口吻的原因他的父親、九條家當主九條孝行已經發現了他與千裡的戀情,態度十分古怪。
據鐮治說,九條孝行既不願鐮治繼續同千裡交往,又不願九條家和佟家斷了聯係,因此親自監督著他寫了這樣一份言辭冷淡的書信。不過,還是讓鐮治找到了機會,悄悄寫了這樣一封小信塞到信紙的夾縫中。
“父親最近同伯父走的很近,我偶爾也會看到他們在料理店聚餐。”
“但是,他們二人似乎都不想讓我們在一起。千裡,我覺得,這是神靈對我們的考驗——我絕不會因為長輩的阻撓而放棄對你的愛。”
啊啊啊,我也一樣,鐮治少爺
看到這裡,佟千裡心都快化了,一臉幸福地躺到床上去打滾。
“然而我有件事,必須要對你說明。”
“千裡,你知道,我大哥一直在神無塚處理軍務,抵禦那些西邊的反賊。”
“我父親抓著家中大權,事無大小、皆決於他,而我隻是家主名代,是替他辦事、為他分憂的‘好孩子’。”
“還有裟羅,她也一直在忠誠地為幕府服務。”
“我們九條家作為天領奉行主家,已經享受了稻妻最高規格的待遇,是萬人之上的武家。我一直,為這件事感到驕傲和自豪。”
“但我的父親似乎對這樣的現狀感到不滿。他瞞著將軍大人,私下接見了至冬國派來的使臣,並答應了他們一些事。”
“我不知道父親怎麼會變成這樣,我提醒他這些事要稟報將軍大人,可他卻滿不在乎地說;‘不過是些小事,用不著麻煩將軍大人!’”
“如果裟羅在場的話,一定會頂撞他,甚至為了將軍拔出劍刃的。但我是九條家的人,我身上流著九條家的血,我必須聽從我父親的命令”
“這件事隻有我天領奉行主家的人知道,我現在在這裡告訴你。”
“我想說啊,人掌控了權力之後,好像就會變得很可怕。”
“父親是這樣,伯父是這樣,甚至連將軍大人好像也是這樣。唉,我真是昏了頭了,怎麼說出這種大逆不道的話!”
“千裡,你能理解我嗎?如果是你的話,一定能體會到我的心情。”
“這裡已經寫不下了,真希望我的擔憂與害怕是夢幻泡影啊”
看完九條鐮治滿是憂慮的文字後,佟千裡笑不出來了。她忽然想起,前幾天某個怪和尚對她說的話
“這都是內外環境不利,事業進展受阻,衝突對立加劇的跡象。望施主多多注意身邊情況,有無違法亂紀、家庭不和之相”
“貧僧也覺得奇怪,明明女施主應該身份高貴、不愁吃穿,怎麼會有事業不順之相?占卜所得之卦相,又怎會如此不吉?”
佟千裡倒吸一口涼氣,開始思考起自家父親違法亂紀的可能性。
想了片刻,她放棄了思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