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咋了，沒什麼事就不能來麼？我孫女考了個狀元，我不能過來看看麼？”
許老頭說的大義凜然，仿佛從前那個說女孩不值錢的人不是他一樣。
“爹娘，當初分家的時候是你們說要和我斷親，斷親書現在還在我屋裡呢，既然已經斷親，家如也不是你們的孫女了，你們要是來吃席，儘管找地方坐，要是多的，我這也沒有了。”
許老三說完，整個院子裡的人都不敢出聲，許老頭臉色陰沉，一旁的許老太太一屁股坐在地上就開始撒潑。
“哎呀我怎麼就生出你這麼個六親不認的白眼狼啊，你這是要逼我老婆子去死啊，我不活了，我乾脆一頭撞死在你家算了。”
許老三分家之後才真切的感覺到自己是在活著，他不想回到以前那種日子了，麵對許老太太的撒潑，他直接理也不理，隻是直勾勾的看著許老頭，道“爹，這可是家如一輩子一次的升學宴，您就看著我娘這麼毀了？家如可是都在後麵看著呢。”
許老頭想起自己是來做什麼的，眉頭一皺，用拐棍扒拉了一下撒潑的許老太太“成什麼樣子？快起來。”
許老太太被許老頭一說，也不鬨了，立刻從地上坐了起來。
“我和你娘來了，總得給我們添一雙碗筷吧。”
“那是自然，這就有地方，您坐這就行。”
許老三將人讓到座位上，轉身去了後廚。
“老三，咋了？”
“我爹娘來了，不用管他們。”
“他倆咋來了？乾啥的？”
“不知道，讓孩子們離他們倆遠點，”
升學宴從早上吃到了晚上，許老三和蔣鳳霞舍得下料，做的菜量大還好吃，大家吃飽喝足才離場，最後院子裡隻剩下幫忙收拾的嬸子還有許老頭和許老太太。
“家如啊，來上爺爺這來。”
許老頭看見許家如，臉上掛上了少有的笑容，這笑容在許家如從前的十幾年中是從未見過的。
見許家如沒動彈，許老太太的臉上也掛上了笑“家如啊，看奶專門給你買的糖塊，可好吃了。”
說著，許老太太從口袋裡拿出了一把糖塊，糖塊之間有的已經粘在了一起，看起來格外的惡心人。
“爹娘，現在也沒什麼外人，你們有啥事就跟我這個大人說，彆為難孩子。”
許老三把幾個孩子護在身後，對許老頭道。
許老頭沒好氣的哼了一聲，也不藏著掖著了。
“老六廠子裡的領導家孩子今年也參加了高考，沒考上，願意花兩百塊錢買家如的成績，他也不讓家如吃虧，他家孩子是個兒子，比家如大了十歲，等那男孩大學畢業，就和家如結婚，丫頭片子最後不都是要嫁人的，這大學文憑還不如給自家男人，他這個領導是個知根知底的，家如過去也不會受委屈。”
許老頭說的頭頭是道，算盤珠子就差沒彈到許老三的臉上了，旁邊幾個幫忙收拾碗筷的嬸子聽了，一個個的臉上都露出了不能理解的表情。
丫頭就算是再不如兒子，也是自己家的，真不知道許老頭是咋想的。
許老三氣的臉都紅了，他的手攥緊拳頭，又放開，最後下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幾個字“不成，家如得自己去上大學，你們趁早死了這條心吧。”
“你是不是嫌棄兩百塊少，不行三百也成。”
要買許家如成績的是棉花廠的廠長，許玉田的老丈人是車間主任，靠著自己這個嶽父，許玉田這幾年在棉花廠混的不錯，前幾天在報紙上看到了對許家如的采訪，雖然沒認出來許家如，但是根據下麵的名字他發現這市狀元竟然是自己的侄女。
想到廠長前幾天說自己的兒子高考又沒考上，那孩子都考了好些年了，但是一直都沒考上，也不出去上班，廠長就這麼一個兒子，因為他的事，廠長幾天都沒吃下飯，許玉田就知道，自己升職加薪的機會來了。
他裝作不經意孩子棉花廠廠長今年的市狀元是自己的侄女，不過許老三家困難，要是有人願意，怕是花錢就能買了許家如的成績。
這個年代，信息不發達，冒名頂替上大學的事情可操作的空間很大。
棉花廠的廠長一聽市狀元竟然就在自己的身邊，一下子來了精神，表示自己願意花一千塊錢買這個成績。
他也很欣賞許家如這樣聰明的孩子，還告訴許玉田，隻要許家如把成績賣給他，他不光給他們家一千塊錢，就連許家如以後的工作他都負責了，隻要許玉田安排好這件事情，他就提拔許玉田為第二車間的車間主任。
許玉田在他嶽父手底下這麼多年，作為一個上門女婿，吃的苦頭自然不少，回家之後還要被老婆數落，現在一個翻身的機會就在眼前，他自然不願意放過。
當即就回到北山村把事情和許老頭說了。
許老三又不是許老頭的親生兒子，許家如自然也不是許老頭的親孫女，許老頭都不把自己的親孫女當人看，自然也不會把許家如當人看。
當即就答應了下來。
許老太太甚至誇下海口“他們要是不答應，我就撞死在他家門口，讓大家的唾沫星子噴死他們一家。”
許玉田知道許老三是什麼德行，認為這件事已經是板上釘釘了，就等著自己升職加薪了。
“老三，三百塊不少了，不過就是一個不值錢的丫頭片子，你還想咋的？”
棉花廠的廠長答應給許家如一千塊錢，許老頭自然是不可能都給許老三的，如果可以的話，他一分錢都不想給許老三，但是怕許老三不答應，所以隻能忍痛給出去兩百塊。
現在他又漲到了三百，旁邊的許老太太覺得這簡直和拿刀子割自己的肉沒有區彆，見許老三還不說話，立刻急了。
“不成，多少都不成，家如的成績不賣，我家家如自己考的成績，憑啥給彆人，我又不是活不起了，我自己的孩子我自己能供！”
許老三忍住自己打人的衝動，他隻覺得自己低估了人性的醜陋，這兩個老東西竟然還在打自己家的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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