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甘大娘今天也不知道是咋了，一大早上就在家裡鬨上了，一直喊著小二的名字，我過來給她送飯的時候都嚇了一跳，我哄了半天這人才剛吃上飯，大隊長，小二還沒回來麼？要我說這事也不能怪小二，那分明就是向老五挑起來的，這怎麼能怪小二呢！”
桃花嬸子絮絮叨叨的說了許多，這才發現大隊長的蔣鳳霞的臉色有些難看。
她本能的感覺到了不對勁。
”你們倆這是……這是咋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蔣鳳霞眼睛紅紅的看向身後的牛車，帶著哭腔道“車上拉的就是小二，小二那孩子沒了。”
“沒了？咋能沒了呢？”
桃花嬸子不可置信的捂住嘴巴，走到牛車旁邊，就看見甘小二正靜靜地躺在車板上麵，露在外麵的那張臉上麵都是青紫色的傷。
“大隊長，這到底是咋回事啊！”
畢竟是自己看著長大的孩子，甘小二這孩子從小就沒了爹娘，桃花嬸子年輕的時候沒少幫著甘老太太照看甘小二這個孩子，在她的心裡，甘小二就是她半個兒子，現在看見甘小二這個樣子，她心裡麵說不上的難受。
大隊長無奈的把事情的前因後果告訴了兩人，聽的兩人的拳頭都硬了。
“大隊長，公安那邊怎麼說的，這可是一條人命啊！他們必須給個說法，還有屋裡麵那個老的咋整！這麼大歲數了，現在告訴她，她孫子死了，這不是要她的命麼！”
桃花嬸子激動的開口，勢必要給甘小二討回一個公道。
“公安已經把那些糾察隊的和向老五抓起來了，這個所謂的糾察隊以後也不會有了，但甘小二畢竟是自殺，那些孩子估計頂多就是口頭教育一下，向老五動手了，現在人沒了，他肯定是要負責的，但也就是接受年的勞動改造，現在的形勢……哎……”
大隊長歎了口氣，雖然很想幫甘小二討個公道，但他畢竟能力有限。
“大隊長，這件事都是向老五挑起來的，要不是他屢次三番挑釁小二，這孩子如今也不會落得這麼個下場！你得跟公安同誌說，讓他多判幾年！”
“我知道，這件事我會處理的，現在最重要是要儘快把小二的後事辦了。”
蔣鳳霞眼眶紅紅的“大隊長，這事咋和甘大娘說啊，那麼大歲數了，身子骨也不好。”
桃花嬸子咬咬牙，道“這事不能和甘大娘說！”
大隊長眉頭緊鎖“這不和甘大娘說，小二這後世怎麼辦啊？”
“咱們簡單給辦了吧，現在上麵也不讓像以前一樣大操大辦了，就埋在他爹娘墳的旁邊吧，孩子小時候沒怎麼和爹娘相處過，現在沒了，總得在自己爹娘身邊，將來孩子想回來找不到路，還能讓他爹娘帶著回來。”
說著說著，桃花嬸子的眼淚又落下來了，農村人相信這個，人活著沒享到什麼福，就希望沒了之後在那個世界能過的好一點。
“那甘大娘那邊咱們要怎麼說啊？還有甘大娘這麼大歲數了，這孫子沒了，她一個人要咋生活啊？”
蔣鳳霞苦著臉道。
“甘大娘本來就糊塗了，這事好糊弄，大不了我把她帶我家去，我給她養老，這麼多年的老鄰居了，早些年甘大哥活著的時候也沒少幫我家，現在甘大哥沒了，我也不能讓甘大娘餓著。”
聽了桃花嬸的話，大隊長眉頭一皺，道“這是村裡的事，是大隊的事，咋能讓你一個人去負責呢，你放心吧，甘老太太的養老問題咱們村裡肯定會負擔起來，鳳霞，你現在去找陳木匠，讓他送口棺材去墳場那邊，棺材錢記村上的，現在天還有點熱，這人不能一直放著，等會我找幾個民兵排的，今天就給小二下葬了吧。”
大隊長無奈道，幾人商量的功夫，甘老太太拄著拐棍忽然從屋裡走了出來。
三個人的心立刻提到了嗓子眼，大隊長更是下意識的把牛車往後麵趕了趕，生怕被甘老太太看見上麵的甘小二。
“我大兒子是不是帶著小二回來了？我剛才好像聽見他們爺倆說話了，這倆人回來也不提前說一聲，我還沒做飯呢，桃花你啥時候來的，吃沒吃飯，等會留在這吃吧！”
甘老太太的大兒子已經去世二十幾年了，幾人知道，這甘老太太又糊塗了。
但是對於現在的甘老太太來說，也許糊裡糊塗的度過接下來的日子，比清醒的痛苦要更幸福。
“甘大娘，您忘了，甘大哥一家去嫂子家探親去了，要在那邊住幾天呢，您這幾天就在我家吃吧。”
“啊，和翠兒回娘家去了啊，看我這記性，我有手有腳的，去你家吃乾啥，你這孩子快回去吧。”
甘大娘擺了擺手，轉身又進了屋子裡麵，看見掉下來的佛頭，老太太嘟噥了一聲，將佛頭撿起來，抱在了懷裡。
這尊泥佛在甘老太太家供奉了很久，上麵都是灰塵，今天甘老太太出門的時候不小心把佛像撞倒了，說來也奇怪，那佛像雖然隻是放在一個桌子上，但是一直很堅固，這麼多年都沒倒下來過，偏偏今天，一撞就倒了，佛像被摔的四分五裂，桃花嬸子收拾了一上午也沒收拾乾淨。
眼看著甘老太太被哄走了，三個人這才鬆了口氣。
大隊長把事情和村裡的乾部說了，想道甘老太太還在，這件事能不聲張還是儘量不聲張，省的哪個嘴快的把事情捅到甘老太太那裡，便匆匆的把甘小二下葬了。
蔣鳳霞也跟著忙活到晚上才回家，家裡許家意已經做好了飯。
許老三看見蔣鳳霞的眼睛又紅又腫，一看就是剛哭過的樣子，連忙關切的問“鳳霞，你這眼睛是咋了？是不是出啥事了？”
蔣鳳霞搖搖頭，剛想開口，但是眼淚卻不受控製的掉了下來。
她是親眼看著甘小二下葬的，甘小二的墳上麵，有一鏟子的土是蔣鳳霞鏟的。
“鳳霞，你哭啥啊？你可彆嚇我！”
許老三見蔣鳳霞不說話，心裡更慌了，忙著撿碗筷的許家樂察覺到不對，也走過來拉著蔣鳳霞的手擔心的問“娘，出啥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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