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村口主街拐過彎後,頓時人頭攢動。
饒是柳依依說過不懼人言,顧雲川也不好意思再讓她攙扶,“我想自己走了。”
說著,他將胳膊抽出,又往旁邊輕挪了挪步子。
手裡一空,柳依依愣了愣,見顧雲川扶著路旁的柳樹慢慢同她拉開距離之後,忍不住笑了。
什麼想自己走了,分明還是擔心會生口舌是非。。。。。。
不過轉念一想,這樣也好。
雖說她對流言蜚語的不甚在意,但人言可畏,總歸還是要顧及一下她娘和大哥的感受。
想到這裡,她沒有多說什麼,跟顧雲川並行緩步向前。
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暗歎時間匆匆。
兩月未歸,麥子已經成熟,金黃連成一片,在陽光的照耀下浮生光澤。
暖風吹拂,麥田裡頓時滾起陣陣麥浪,沉甸甸的麥穗也隨波逐流地輕搖慢擺,搖曳生姿。
有不少人家已經開始收割。
男人們一手攥著麥稈,一手持著一把酷似鐮刀樣式的器具,在麥田中快速穿梭,隨即,一排排小麥齊刷刷倒地。
身後的婦人孩童見了,像是商量好了似的,上前抓起一把麥稈,將其一分為二,又取穗頭處纏繞成一個結,再將這條由麥稈擰成的‘粗繩’鋪在麥地上
擱下的麥子被一捧一捧抱到‘粗繩’上,感覺差不多了的時候,便攥緊‘粗繩’兩頭,將麥子捆紮結實,扔到一旁。
再往複向前。
另有幾戶已經收割好了,推著碌碡輾軋地頭,而麥子則被捆成一個個大捆,堆放在麥地中央。
看樣子,這幾乎是想將自家地頭壓平實以後,當作打麥場。
就在柳依依看得入神時,突聽一個尖銳的嗓音嚎嘹出聲“你們快看!那人。。。。。。是不是玉枝她閨女?!”
正在麥收的村民,被這突如其來的聲音驚直了腰身,紛紛伸長了脖子,好奇地朝著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
一番打量過後,一個個都瞪大了眼,像見了鬼似地看著柳依依,
“哎呀!還真是那丫頭!”
“怎麼可能?不是說已經淹死了嗎?!”
“咋不可能,人就活生生站在那兒,你看不見啊?”
“玉枝今個兒出來沒?玉枝!”
。。。。。。
對於耳邊不時傳來的嘈雜,陳氏置若罔聞,隻顧彎腰割麥子。
柏柳村連片的麥地,就屬她家的麥子莖稈粗壯,麥穗飽成。
她知道,這跟閨女活著的時候,追肥又澆返青水,有分不開的關係。
想到這裡,陳氏趁人不注意,偷偷抹了把眼淚,心想要是閨女還活著,看見這一片豐收景象,不知要高興成什麼樣子!
剛拭去眼角的淚水,就聽有人喊,“玉枝,玉枝!你快來看啊!你家依依回來了!”
陳氏聞言倏地直起身子看過去,卻並未得見,她一愣,隨即苦笑起來,怕是又出現幻覺了。
自打閨女落水那日起,她就得了這麼個毛病,總是時不時聽見有人跟她說閨女回來了。
甚至有時醒來,還會看見閨女就躺在裡屋那張草席上呼呼睡大覺。
可等到她含淚叫出聲以後,才發現隻是黃粱一夢,閨女不可能回來了。
眼眶正欲潮湧,耳邊卻再次傳來聲音,那麼熟悉,“娘,我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