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姐!”“懷寒!”“楚女俠!”
幾聲呼喊,分彆帶著不同的語氣。
李回軒道“懷寒,莫要胡鬨!”
“長老,您先彆說話。”楚懷寒道,“也彆出手。要打架,也沒有以老欺小的道理。我們本來就不怎麼占理,你彆給人送把柄了。”
她語氣隨意,口無遮攔。李回軒有些臉紅,奈何她說的是事實,不好反駁。
易葉子抓住空隙,再度道“楚女俠!你看我像是穀先生的弟弟嗎?我說書水平那個樣子,怎麼可能是他的弟弟?”
楚懷寒早知道自己師弟在和易葉子說相聲,得閒還去聽過幾次
“你說得確實像坨屎。”
一號也是。這方麵你倆的確像。
“……”
易葉子嘎住了。
“……”鐘雲,“你是何人,竟敢對穀九先生的血親大放厥詞——”
“他不說不是嗎?”
“蕭生紈、秦淨峰親口認證,怎可能不是!”
“他倆也有可能認錯。”
鐘雲嗬嗬一笑,根本不跟楚懷寒糾纏,道
“穀九先生神機妙算,怎可能讓認錯這種事發生?易葉子他性子軟弱也就罷了,你出口狂言,莫非是想趁機加害穀九先生的血親嗎?”
易葉子道“都說了我不是!我…我就是個孤兒!我不是!”
“住口!穀九先生死前還顧著你,你怎能如此對待自己的兄長?!”
“………”
易葉子再次啞口無言。主要是氣和急。
比起自己身世,眼下局勢更為緊要。易葉子寧願自己斷胳膊斷腿都不想引發華山與熊貓閣的衝突。
奈何這身世,鐘雲苦口婆心,搶先一步,眾人大多偏信他一些。
楚懷寒打量著說書先生們的表情,心底微微一動。
……有點不對勁。
這群說書先生過於……或許是楚懷寒本就對所謂的穀九沒什麼濾鏡,看這群人眼神,覺得渾身難受,滿是違和感。
她眼見著易葉子努力地試圖證明自己與穀九毫無關係,想來遲鈍如他也看出今夜局勢凶險。
但這毫無作用。鐘雲等人嘴上說得好聽,其實根本沒鳥他。
……他們根本不在乎易葉子的態度。也不在乎華山。就像……他們似乎也沒有多在乎穀九。
她嗅到籌備已久的陰謀的氣息。
楚懷寒並不知道,這的確是一場陰謀。
隻不過並不算籌備已久。
是某個以天下為棋盤的人,隨心所欲落下一子。
那人對自己這一手很有興致,決心讓它起到該有的作用。
就算易葉子當眾否認,就算華山願意低頭,就算有第三方插手……那人,也就是“白英夫人”也絕不會同意這事情以其他結局收尾。
所以,前來的說書先生,要麼是布局已久的棋子,要麼是沒長腦子空有熱情和武力的蠢貨——江湖上到處都是,連熊貓閣這種文人風氣頗重的地方也不例外。
他們不知道白英的存在,因為她根本不會讓自己有一絲一毫暴露的可能。
包括鐘雲在內,人人都有自己的小算盤,自以為這步聰明無比———他們的算盤是什麼,暫且不談,總之是近似爭權奪利的一些破事。
殊不知他們已成了白英手下的棋子。
棋子有自己的想法,但白英從來不在意。她儘情毫無底線地變更棋路,隻為自己快活。
某種意義上……她是個很扭曲、極度以自我為中心、目空一切,偏偏還有與之相配的實力才能的,可怕的人。
華山和易葉子竭力自證又如何?彆說他們,就算穀九複活又如何?
他們,至少白英選擇的這些棋子,根本不是真正在意穀九。
從一開始,矛頭就直指華山。
她隨意布下的陷阱裡,沒有漏洞、毫無辯解的餘地。
然而……當初選擇下這一步棋的她,並沒有想到,會有兩個意外。
第一,遠在京城的“某個人”開出了條件,讓白英主動收回了人手。也就是說,如果有什麼突發情況,她是沒有後手的。
第二,楚懷寒。
放在其他人身上,可能已經陷入自證陷阱。但她從不按常理出牌。
楚懷寒斜睨一眼那群“說書人”,悠悠道“我有一點很不明白。”
“明明說江湖人五大三粗、喜好用武力解決問題……可真到緊要關頭,怎麼又開始講理了呢?”
鐘雲冷哼一聲,道“你華山作惡多端,曾用孤山劍法這借口殘害多少正道俠士!你們造過的孽——”
他要給華山扣帽子,就不能有理有據,而是得一味地輸出情緒;隻要你情緒足夠激烈,說的話再荒謬也會有人信。
當然,他說的事,華山也的確做過。
在華山呆了十年的楚懷寒清楚地知道,從前的華山堪稱道貌岸然正道的代表。
她也知道,那些趨炎附勢、仗勢欺人之輩,犯下最多罪名的人,早已與華山撇清乾係,唯獨留下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