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大丫多老實呀,”徐玉芝還是不信,“平日裡乾活從不知道偷懶,哪裡像不安分的?”
“哼,你不懂,這叫咬人的狗不叫,她這種不吭聲的,才是心裡最有盤算的。
你以後嫁去何家也要記住,那些平日裡蹦躂得歡的,往往沒多大威脅;那些悶不吭聲、體貼細膩的,才是難纏的。”
張氏後麵的教導,徐玉芝是認可的,但對大丫評價,她實在沒法認同。
居住杏花村十多年,即便她們母女與村人少有接觸,她也從二嬸、堂妹口中知曉不少村中事。
大丫就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鄉村女孩,頂多因為寄人籬下,更加敏感。
知女莫若母,張氏一眼就看出女兒的不認同,思索片刻,她道:“知道娘為什麼那麼篤定嗎?因為娘未出嫁前,與她的性子一模一樣。”
徐玉芝錯愕,從二嬸和偶爾聽到的村民們的片語隻言裡,自己的娘年輕時分明十分張揚,與大丫的乖巧沉穩完全不沾邊。
“當年你爹書讀得好,人人都知他前途不可限量,這十裡八村的女孩,哪個不想嫁給他?
最後嫁給你爹卻是我,知道為什麼嗎?”
徐玉芝被這巨大的信息量弄呆,愣愣道:“不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你爹和你二叔逃荒至此,父母早沒了,哪來的父母之命;至於媒妁之言,隻要你爹看上,請媒人去女方說親,就是媒妁之言。
哦對,這也是當年人人都想嫁給你爹的原因之一,上麵沒有公婆,嫁過來就是掌家媳婦。
為了嫁給你爹,當年我們哪一個不是窮儘手段……”
為了女兒有防備之心,將來少吃虧,張氏也顧不得什麼臉麵,將當年出嫁前,女孩們的各種努力、盤算、相鬥一一道來。
聽得讀著《女誡》長大的徐玉芝目瞪口呆,三觀儘碎,“這、這有違婦德……”
張氏嗤笑一聲,打斷她,“你爹教你讀的那些什麼《女誡》《女訓》看看就好,真照著做,這輩子就彆想翻身,一眼就能望到頭……”
自己的娘以身說法,徐玉芝不得不改變想法,將信將疑。
直到半月後,大丫來找她。
有張氏的提醒,徐玉芝一直提著心,暗暗審視著大丫,“什麼事呀?”
隻見大丫眉頭微鎖,一臉的憂心忡忡,央求道:“我想請你教我認三個字。”
認字。
徐玉芝心中一緊,麵上卻是不顯,輕聲詢問:“怎麼想認字了?”
大丫抿了下唇,“我二叔賣黃鱔有家主顧,年後需要招短工做燒火丫鬟,我想去試一試。
但我過年的時候,去大姑家拜年時聽說了一件事,他們隔壁村有個女孩去做短工,因不識字,直接在契約上按了手印,後來才發現,她簽的是賣身契。
我也怕遇到這樣黑心的雇主,所以想請你教我認‘賣身契’三個字,按手印前,心裡才有底。”
大丫還是很謹慎的,打算先用‘賣身契’三字打開缺口,後麵再找理由請教其他字,一來二去與徐玉芝更加熟絡後,才正式跟徐玉芝提出學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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