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他年輕的時候叛逆過,甚至不惜與周家抗爭棄政從商,然而周家的氛圍,卻是從嬰兒出生那一刻便被開始深深地影響了,一種思想觀念被灌輸,隨著年月的增加便會成為牢不可破的堅持。
周家聯姻以此壯大家族的陋習,在周父這裡,也是深得認同,所以他才會娶了家庭背景旗鼓相當的季以旋,借此拓展了自己的事業版圖。
而他的孩子,每一個都有結婚的對象,均是萬裡挑一挑選出來的家族。
周旭堯以往溫潤的笑已蕩然無存,剩餘的隻有冷漠,他冷笑,“這麼快就知道我結婚的消息了,看來你們還真是一刻都不曾鬆懈。”
周父轉過身,目光銳利,“你這個婚,我不會認同,所以你最好在韓家那邊得知這個消息之前去辦理離婚手續。”
周旭堯平靜道,“我不會離婚。”
他從簽下自己明知道那一刻開始,就沒有想過要離婚,周家反對,早在意料之中。
“秦家什麼背景,我們周家什麼背景,你難道不清楚?周旭堯,這個事情可是輪不到你說不!”
“她什麼背景我不管,周家的背景也與我無關,”周旭堯勾唇冷笑,“父親難道忘記了,你已經將我從這個家趕了出去,十四年前,你就已經把我趕出去了,我已經不是你周家的人。”
十四年前,他十八歲,最喜歡的那個女孩子被季海瓊毀了清白,他托這個家的福,沾了毒品,被關進牢裡,周家為保全臉麵,宣布與他這個兒子斷絕關係,然後把他遣送出國。
他從出生開始就是一種錯誤,也早被這個家所拋棄,所以那些榮譽到底與他有什麼關係?
周父斂著情緒道,“那隻是一時的做法,你回國以後,我安排你進公司,我以為你應該明白我的意思了。”
“自然是明白,若不是韓家那位大小姐死活纏著要嫁給我,周家又不能委屈了人家的女兒,你又何嘗會讓我回到這個家?”周旭堯的眸色漸冷。
他被遣送出國以後,周家就讓他自生自滅了,剛開始那些日子,他現在甚至不知道到底是怎麼熬過來的。
異國他鄉,語言不通的他被街頭混混圍攻的時候,他餓得發昏被好心人救濟的時候,他這個所謂的父親,到底做了什麼?
無依無靠的他,隻能靠自己,一步一步走到了今天,他所有的一切,不是周家給予他的,而是他自己親手創造的!
周父蹙眉,眼神冷冽,“不管怎麼說,你身上流著周家的血!就有承擔這個家的責任!”
周旭堯慢條斯理地整理了下袖口,眉目染上笑意,涼薄溫漠,“如果你今天讓我回來就是要跟我談這些,我想我們沒有什麼好說的。”
“周旭堯,你彆以為你翅膀硬了,沒有了周家的支撐,你什麼都不是!”“嗬!是嗎?那你儘管試試看,看我沒有周家,沒有你的所謂庇護,我到底會是什麼。”
周父看著他,男人年輕的臉龐上有著與同齡人不相符的深沉,微夠的唇角隱隱露出一抹倨傲的鋒芒,那個從小隻會惹事的壞小子,如今竟然已經長大成熟,已經敢跟他直麵對抗了。
“你會後悔。”
周旭堯漠漠道,“後不後悔,由我說了算。”
……
周旭堯從書房走出來,正要下樓,卻被季以旋叫住,“旭堯。”
站在樓梯口看著季以旋從暗角走出來,淡聲問:“什麼時候住回來了?”
“前幾天,”季以旋笑容夾著一抹苦澀,“爸跟你說了什麼?”
“沒什麼。”“你怎麼真的跟她結婚了?”
周旭堯淡淡地應了一聲,“嗯。”
“我可能快要結婚了。”
這句話,沒有任何的喜悅,隻有無儘的悲涼和無奈。
“你應該早就有心理準備了。”
作為周家的一份子,誰都逃不掉這個水牢,他們都不過是利益的一枚棋子,因為掙不開,隻能人能地沉再暗無天日的水底下,永遠和寂寞冰冷為伍。
“有時候真羨慕你,能有這樣的魄力和勇氣,去追求自己想要的一切。”
季以旋從小就對周旭堯好,隻是因為在這個沒有人情味的家裡,周旭堯是唯一鮮活的血液,他頑固惡劣,隨心所欲地做著自己喜歡的事情,哪怕會受傷,卻從不放棄。
“是嗎?”季以旋欲言又止,周旭堯看穿了她的心思,漫不經心地說:“且不說他,你的有多大的勇氣跟這個抗爭?”
周旭堯半倚在扶手上,閒適的聲音帶著冰冷的現實感,“更彆說,他不但沒有能力跟周家對抗,也不愛你。”
季以旋垂在身側的手攥住自己衣服,用力捏著,勾唇露出了笑,眼底卻閃爍著一抹晶瑩,“你說得對,所以我已經死心了,兜兜轉轉,還是要走回早就準備好的路。”
“事情也並非你想象得那麼壞,也許跟你結婚的那個人,也會成為你未來的依靠。”
周旭堯雖然和季以旋的感情好,但是她要麵對的事情,他幫不了她,如果她和彆人相愛,她想私奔他可以幫忙,很可惜,她愛上了一個不愛她的人。
季以旋淡淡一笑,“你應該知道,他身邊的女人如過江之鯽,輪不到我成為特彆。”不過是聯姻,她可以成為那個人的妻子,成為他孩子的母親,可以擁有身份地位,然而唯一不會有的,就是感情。
周旭堯緘默。
有腳步聲漸近,季以旋朝周旭堯扯出一道璀璨的笑,“旭堯,你一定要幸福,讓我看看,周家也並非無法對抗的。”
她看著他掙紮了那麼久,隻希望這些付出都可以得到回報。
周旭堯步出了周家的大門,發現院子裡的草坪冒出了嫩綠,蕭條的枝頭也掛上了新芽,春天已經來了。
幸福麼?
那到底是什麼?要怎麼樣才可以擁有?
他和秦桑結婚,不過是因為秦桑有陸禹行在背後護著,周家輕易不敢動,如此一來,他也能擺脫了周家和韓家那個聯姻的束縛。秦桑,他是不是能夠期待一下?
不過這個女人,現在是連碰一下都要死的模樣,什麼都是扯談吧。
——
婚後第三天。
秦桑閒來無事走到了周旭堯的書房裡打開電腦準備找部電影來打發時間。
拉開窗簾,回到書桌前,卻被一抹銀光閃了一下眼睛,她抬眸望去,心跳驟然頓了半拍。
那一枚熟悉的尾戒,安安靜靜地躺在黑色的桌麵上。
秦桑伸手將它摸了過來,慢慢地看向了尾戒內側,裡麵刻著的字,便清晰映入眼簾。
那一晚,在泳池發生的一幕忽然跳出來。
男人忽然將她拉出水麵,厲聲諷刺她的模樣,被吧她踹進泳池裡惱羞成怒的模樣,惡劣地將她沉下水底,又擅自吻她的模樣。
她竟然記得那麼清楚。
那天找不回這枚尾戒,事後也想過再回去找,但最後也放棄了。
他怎麼知道她掉了這個在泳池?又為什麼要撿回來?
這個男人,真是令她越來越搞不懂了。
那天晚上以後,已經三天了,他都沒出現過,也沒有任何的音訊,秦桑盯著外麵飄起的小雨真個人都陷進了陰鬱裡。
不聞不問,這種狀態按道理說,應該是她最喜歡最理想的狀態。
可是,她指尖劃過那枚戒指,腦海中回想起保姆說的那些話,還有周旭堯隱怒的背影,心底莫名湧出一抹愧疚感。
自己真的是太過不知好歹了。畢竟周旭堯對她一直都算不錯,出了嘴巴尖酸刻薄了一些,再除去在泳池那一回,他真沒有什麼對不起她的地方。
自己是不是應該主動服軟一下,認下錯?
……
下雨天的天氣有點冷,秦桑一如既往地穿了短裙,純色的圍巾搭配卡其色的毛呢大衣,時尚又美麗,走進大廈門口的時候,一旁的人紛紛投來心上的目光。
秦桑是第二次來這裡,她剛要往電梯處走,卻正好看見了容旌,他抱著一疊文件,好像剛從外麵回來。
“容助理。”秦桑叫住他。
容旌見到秦桑的時候楞了一下,“秦小……”稱呼到一半,他又猛得改口,“太太,你怎麼來了?是來找老大嗎?”
秦桑清了清喉嚨,“嗯,他人在上麵吧?”猶豫再三,秦桑還是覺得自己應該主動來示弱一下,畢竟是自己不對在先,一直這麼端著也不是辦法,要是他震怒起來,到時候什麼事都不管,她也會困擾。
容旌吞吞吐吐地道,“在,不過在忙就是了。”
秦桑對一些事情特彆敏感,尤其是容旌這種表情,她曾經在陸禹行的席助理臉上看到過無數次。
她勾唇溫柔地笑著,“那麼我們一起上去吧。”
“啊,好的。”容旌隻能陪著她一起進了電梯。
心中焦躁不已,想要用手機通告一聲,有礙於秦桑在場,真是難辦啊!
秦桑笑吟吟地看著他,“容助理,你為什麼這麼緊張,我很可怕?”“嗯?不是,沒有!”
“周旭堯在忙什麼?是在見客戶嗎?”
“是的!”容旌回答得很快,“太太上去可能要等一會兒。”
說著,電梯已經停下。
秘書室裡的人看見秦桑也是楞了一下,容旌朝秦桑道,“太太,您先到會客廳那邊坐一會兒?等周總談完了,我馬上通知你。”
秦桑十分通情達理地說道,“不必了,我就在旁邊坐著等就好了,你們去忙工作吧,不必理會我。”
“太太,這裡大家進進出出的,您還是到會客廳坐吧,那裡麵也暖和一些。”容旌欲哭無淚,要是被她撞見了那個人,估計自己的日子也不好過了!
秦桑溫靜又透著淺笑的眉眼,卷曲的長發鬆散著,輕懶得美麗,“容助理,你是不是瞞著我什麼?”
“沒。”
秦桑的聲音愈發地迷人,“難道周旭堯在私會女人?”
容旌冷汗直流,“太太,不是的!”
然而,下一秒,周旭堯辦公室的門從裡麵打開,一道熟悉的倩影娉婷站在哪兒,而周旭堯就在她的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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