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秦桑思維有些遲鈍,瞳孔微微散渙而空茫,一時間有些分不清眼前這個男人到底是現實還是自己幻覺。
等她回過神的時候,周旭堯已經在她的床邊坐了下來,溫熱微糙的手覆蓋上了她的臉頰。
低沉溫和的嗓音近在耳際,“桑桑,彆怕,我在。”
秦桑因為他這一句話,情緒一下子便失控了,她握住他的手,把臉埋在他的掌心裡,眼淚止不住地流出來,微涼的液體,一點一點滲透他的肌膚觸動了他的每一根神經。
周旭堯看著透著脆弱的女人,心頭一動,將她拉起來,扣進了懷裡。熟悉的氣息,讓秦桑尋到了安心的感覺,她揪著他胸前的衣服,斷斷續續地抽泣著,像是一個受到了極大委屈的孩子。
周旭堯一手摟住她,一手在她的腦袋上順著她柔順的卷發輕輕地撫著,任由她發泄情緒,低頭在她的發頂上輕輕一吻。
等她哭累了,情緒平緩下去以後,他才低頭看著她,用拇指拭去她臉頰上殘留的淚水,柔聲問她,“怎麼了嗎?”
秦桑垂著眼睛,不敢抬眸看他,頓了頓,沙啞著嗓音說道,“做噩夢了。”
“夢見什麼了?”
周家已經開始對他采取行動,所以今天下午開始,他就一直在忙,中間抽了個空打了個電話,知道她還在睡覺,也沒讓保姆吵醒她。
卻不料她會讓保姆回家,自己一個人在醫院,所以他一忙完就往醫院趕,剛推開房門就聽見她細微壓抑的聲音。
想起剛才那個夢,秦桑依舊是覺得害怕,手指用力攥緊了床單,說話的聲音也多了幾許緊繃,“夢見季以旋……很多血……”
周旭堯一瞬不瞬盯著她,那微不可察的顫抖被他捕捉到,眸色也幽深暗沉了幾度。
果然是她看到季以旋出事的場麵被嚇到了,這也是難免,她看著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樣子,但是那種殘酷的事實對她來說衝擊太大了。
再者,周旭堯覺得她並非單純因為看見季以旋就留下了那麼深的陰影,她在周家一定還經曆了一些他不知道的事情。
“周旭堯,她不會有事吧?”她依舊低著頭,低聲詢問,不確定的口吻,透露出她的脆弱。
周旭堯撫摸著她的臉頰,低頭親了親她全是冷汗的額頭,“彆擔心,不會有事。”
秦桑表麵是個不可一世的刁蠻小姐,事實上重情重義又心善,是非觀念很重,這一點,周旭堯再清楚不過,所以她一直想要幫季以旋,也是無可厚非。
不過,一開始她隻是對周家的作風憤然,想要幫季以旋而已,但自從季以旋出事以後,她就變得有些固執,仿佛季以旋成了她的一種執念,有種死磕到底的狠勁,明顯是過於在意了。
周旭堯暫時也不明白她為什麼會有這種變化。
“我想見她,”秦桑抬起頭,眼睫被淚水沾濕,黑得發亮的眼睛,帶著幾分哀求的味道,“周旭堯,你讓我見見她,好不好?”
不親眼見一次季以旋,秦桑無論如何也放心不下,季海瓊的話,就像一道枷鎖,鎖住了她,沉重得她快要無法背負了。
女人濡軟的聲音,令他難以開口拒絕。
周旭堯的眼底有淡淡的暗流湧動著,半響,他壓低聲音說道,“你聽話,先把腿傷養好,至於見她,我儘量想辦法。”
事到如今,不讓她見一麵,她會一直坐立難安。
秦桑乖巧的地點頭應聲,“好。”
“已經很晚了,先睡覺。”
秦桑頓了頓,秀氣的眉頭皺成一團,表情有些痛苦。
“怎麼了?”
她癟著嘴,可憐兮兮地看著他,說話的聲音更像是在撒嬌,“我的腿很疼……”
剛才被驚醒,她扯到了傷口,看見他的時候就顧著哭,這會兒覺得疼痛感越來越明顯了,下半身好像都痛麻了。
周旭堯眉川一蹙,“碰到傷口了?”
“好像是……”於是乎,三更半夜,醫生被叫過來幫秦桑檢查傷口,重新包紮,等處理完,時針已經指向了四點,窗外的夜色,更濃了。
周旭堯幫秦桑蓋好被子,“好了,睡吧。”
秦桑扭過頭看著他,不太放心地道,“你呢?”
周旭堯一眼便看穿了她的想法,她是害怕他會離開,自己一個人沒有安全感,沉聲簡單說道,“安心睡吧,我就在這裡。”
心底的想法被看穿,秦桑有些不好意思,扯過被子蓋到了下巴的位置,閉上了眼睛,“晚安。”
周旭堯看這床上的女人,唇角不由自主地微微勾起。
他到底是看上這個女人哪裡了?傲嬌的脾氣,不能打又不能罵,還不能說一句重話,明明快三十歲的人,還跟個孩子似的,做事情總是不考慮後果,給人招惹一大堆麻煩。
以前他最討厭這種麻煩精,現在居然覺得有些享受。
大概是真的魔怔了。
等秦桑重新睡著了過去,周旭堯才起身走到陽台,給容旌撥了一通電話。
容旌跟周旭堯忙到淩晨,回到家洗了個澡,累得直接癱在床上就睡了過去,連夢裡都是揮之不去的忙碌,電話劃破沉靜的時候,他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睜開了眼睛,且同時接起了電話。
“喂,老大。”跟在周旭堯的身邊,半夜來電幾乎不用看他都已經知道是誰。
“查一下周家和秦桑一起摔落樓梯的保鏢在哪裡。”
容旌默了一會兒,太陽穴抽搐了幾下,“老大,現在就查?”
他也是血肉之軀,能不能讓先讓他睡一會兒?否則他懷疑自己就要暴斃了。
“最晚在中午之前,我要見到他。”
掛了電話,周旭堯回了房裡,站在床邊看著床上睡顏不安的女人,好一會都沒有任何動作。
有那麼一瞬間,他忽然想,若是她能學到陳眠一半的冷靜從容就好了,不過他知道那是不可能,她天生下來就注定是要被人嗬護的類型。
他俯下身,用食指輕輕地撫平她眉心的皺褶,薄唇呢喃輕啟,“晚安。”
簡單地衝了個澡出來,他拿出筆記本電腦和一些文件,坐在角落的小沙發上辦公。
黎明破曉之前的天空,像是刷了一層濃墨,而後在那無儘的黑暗儘頭,漸漸有淡芒散開,直至第一縷陽光穿透了玻璃落進來,周旭堯抬手捏了捏眉心,眉宇之間卷著淡淡的疲倦。
周旭堯收拾好東西,又起身看了一眼秦桑,沉睡中的她,單純得像個無知的孩子,心頭微微發軟。
他看了下時間,然後回到沙發上直接躺了下來,小小的沙發容不下他高大頎長的身軀,搭在扶手上的腿垂落在地,然而一夜未眠的他,還是很快地睡了過去。
迷迷糊糊中,秦桑好像聽到什麼聲音,便醒了過來,睜開眼睛,看見保姆在一旁換新鮮插花,微微沙啞的嗓音有些含糊不清,“阿姨。”
保姆聽見聲音,扭過頭,露出一抹笑,低聲道,“太太,你醒了。”
“嗯。”秦桑動了動,目光不經意地掃見了小沙發上的男人,一時間愣住了。
“先生還在睡呢,”保姆放好花瓶,“我去給你準備洗漱,你先等會兒。”
“嗯。”
早晨七點鐘,太陽已經高高生起,耀眼的光芒將清冷的病房照得暖和明亮,秦桑側著臉盯著沙發上沉睡的男人出神。
從她這個角度望去,瞧不見他的正臉,隻能隱約見到他的半邊輪廓,男人穿著白襯衫,雙手交疊在腹上,被黑色西褲包裹著的長腿露出一半在沙發外,這樣的睡相,秦桑看著都覺得渾身酸軟難受,他卻顯得那麼優雅自在。
他就這樣在那麼小的地方上睡了一晚?而且室內的空調開得有些大,溫度偏低,睡著了會有些涼,他連被子都不蓋。
保姆端了水過來,秦桑對保姆道,“你給他蓋一張被子,免得著涼了。”
保姆聞言偷偷地揚了嘴角,在家的時候,更多時候都是周旭堯費儘了心思討好秦桑,而秦桑還時常不領情,更彆說她會主動關心周旭堯了,現在看來,她也並非一點也不在意。
保姆應聲從衣櫃裡抱了一張被子出來,輕手輕腳地給周旭堯蓋上,周旭堯動了動,沒有醒過來。“太太,你先洗漱吃早餐?”
秦桑看了一眼保姆,不懂她為何一副興高采烈的樣子,猶豫了一下,皺著眉頭,“還是扶我去洗手間吧。”
坐在床上洗漱,講真,秦桑輕微潔癖的毛病不習慣這樣。
“可是你的腿有傷,扯到傷口就不好了。”
“沒事,你扶著我就好了。”一隻腿受傷,她還是能站。
“那你小心點。”保姆說著,扶她坐了起來。
秦桑受傷的腿打著石膏,笨重得她舉步維艱,保姆扶著她,都覺得心驚膽戰,“太太,還是彆進洗手間了,裡麵地板濕滑,要是摔倒了就麻煩了。”
“不會,”每一步都走得很慢,秦桑也很費勁,“我一天到晚躺著,身體都要麻木了,再不動,我怕腿好了身體都要廢了。”
才兩天而已,她渾身難受到不行。
保姆扶著她好不容易進了洗手間,秦桑已經累得出了一層細汗,一隻腳站著刷牙洗臉,真是一個不容易的工程。
洗漱好,保姆正要扶著她出去,就看見洗手間門口處,周旭堯高大的身軀堵在了那兒,麵容暗沉地看著她們。
男人微微淩亂的墨黑短發下,下巴冒出了一層青胡茬,少了幾分平日的整潔,卻掩蓋不住他的英俊,反而更多了一絲性感的韻味。
身上的襯衫散開了幾顆紐扣,下擺沒有束進褲腰裡,大概是剛睡醒,整個人都慵懶隨意。